看著破爛的周圍,辭源拖著疲憊的身體緩慢走出木屋。門軸“吱呀”一聲刺破寂靜,他剛邁過門檻,便被一陣帶著泥土腥氣的冷風灌了滿懷,十二歲的身軀本就虛弱,此刻更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抬眼望去,灰蒙蒙的天空壓得很低,遠處的山林隱在霧氣裡,隻有幾縷稀薄的陽光勉強穿透雲層,灑在腳下坑窪的土路上。路邊長著半枯的野草,偶爾有幾隻灰雀撲棱著翅膀掠過,留下幾聲嘶啞的鳴叫這是他記憶裡最貧瘠、也最絕望的景象,百萬年前,就是在這條路上,他被家族的人扔下車,看著馬車揚塵遠去,連一句挽留都沒有。
“嗬,連風的味道都沒變。”辭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他清楚記得,再過三天,幼時的自己就會因為高燒不退,掙紮著走出這間木屋尋找水源,卻差點被山林裡的野獸叼走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弱肉強食”的滋味,也是黑暗力量在他心底萌芽的開始。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土路儘頭,百萬年的殺戮與算計在腦海中翻湧,與眼前這脆弱的、尚未被汙染的世界形成尖銳對比。是該袖手旁觀,任由命運按照原本的軌跡發展?還是該伸手,改變這個即將墜入深淵的“自己”?風卷著落葉擦過腳踝,辭源的眼神漸漸沉了下來,握緊了尚且纖細的拳頭。
辭源立在破屋門外,冷風卷著枯草擦過腳踝,滿腦子都是如何靠吞魂破局得先過感知他人魂息碎片的魂息境,能捕捉到周遭散逸的魂光了,才能進入納魂境,將這些魂片納入體內滋養經脈;等魂片攢夠,用氣血煉化凝出純粹吞魂力,便是煉魂境,到這一步才能看透他人魂印弱點,算摸透了識魂境的關鍵。
之後靠識魂境的洞察,用禦魂境操控殘魂輔助,才能順利踏入吞靈境吞弱小魂靈;魂靈吞得多了,自然能凝出魂珠存力,邁過凝魂境,有了魂珠才能破開他人魂體防禦,進入破魂境;後續吞魂時融記憶學技法的融魂境、化魂力為魂爪撕魂的化魂境,乃至聚魂霧批量吞的聚魂境、用吞來的魂強化自身的固魂境,都得順著前一境的根基才能推進,直到最終摸到能吞低階魂修完整魂的噬魂境。
至於融靈境往後的十五重境界,眼下不必急。他望著遠處霧氣彌漫的山林,隻想著先把眼前這些境界的銜接路走通,儘早擁有不被輕易拿捏的底氣。
辭源猛地回過神,低頭看著自己虛浮發顫的孩童身軀,又摸了摸發燙的額頭,心頭更急:得先找草藥治這身子,不然連站都站不穩,彆說覺醒吞魂第一境“魂息境”,這方圓幾裡的山林都走不出去!
他清楚,要感知魂息碎片的“魂息境”,得有基本的體力支撐,現在這病弱模樣,連凝神感知都做不到。必須先尋些清熱的草藥熬湯,把高燒壓下去,讓身體先恢複些力氣,才能靜下心來捕捉周遭的魂息,邁過吞魂體質的第一道門檻。
想到這,他扶著木屋門框慢慢直起身,目光掃向屋旁的矮坡記憶裡那裡長著治熱病的苦艾,先采些回來熬藥,等身子好些,再專心衝“魂息境”。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辭源才捧著半把沾著小水珠的苦艾,腳步虛浮地挪回破舊木屋。他在牆角翻出個豁口的陶罐,又找了些乾燥的樹枝,費了好一會兒勁才用燧石擦出火星,讓火苗在土灶裡慢慢燃起來。
“嗬,想不到我一代魔帝,竟會落到親手燒火熬草藥的地步。”他把苦艾揉碎放進陶罐,看著火苗舔舐罐底,語氣裡滿是自嘲,指尖卻因想起前世的窘迫與如今的處境,悄悄泛了白。
陶罐裡的水漸漸冒出熱氣,苦澀的藥味彌漫開來。辭源倒出藥汁,捏著鼻子一飲而儘,辛辣的苦味順著喉嚨往下滑,卻讓他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等他喝完藥,窗外的天色已暗了下來,隻剩天邊最後一抹橘紅。
他又慢悠悠走出木屋,在附近撿了些枯枝抱回來,還在草堆裡薅了大把乾草,鋪在木板床上做成簡易鋪蓋,最後找了幾根粗些的木頭,死死抵住房門他清楚暗魂森的夜晚不太平,這點防備雖簡陋,卻能擋住些弱小的暗獸。
夜幕徹底降臨,木屋裡升起一小堆篝火,跳動的火光映著辭源的側臉。他躺在乾草鋪蓋上,目光透過屋頂的破洞望向星空,點點星光落在他眼底,竟讓他生出幾分恍惚:“好久沒看過這樣安靜的夜晚了。”
可下一秒,眼底的溫柔便被刺骨的寒意取代。他想起養父養母倒在血泊裡的模樣,想起辭家家主辭霖與其他家族族長虛偽的嘴臉,更想起前世被丟進暗魂森後,從暗夜幽狼口中狼狽逃生,隻能躲在林子裡偷偷吞噬小型異獸靈魂,熬了整整十年才敢回去複仇的屈辱這些畫麵像刀子一樣紮在心上,讓他狠狠攥緊了拳頭。
“辭霖,還有那些藏在背後的家族……這一世,我不會再像前世一樣,從暗夜幽狼口中狼狽逃生,偷偷在暗魂森中吞噬小型異獸靈魂十年才回來複仇!”他低聲呢喃,聲音裡滿是殺意,“我會更早覺醒吞魂體質,更早踏破你們的山門,讓你們早點覆滅,把你們欠我的、欠我養父母的,連本帶利都討回來!”
複仇的念頭在心底翻湧,卻也讓他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或許是草藥起了作用,或許是篝火帶來的暖意驅散了寒意,辭源望著星空,眼皮慢慢沉重起來,最終在對未來的決絕與期待中,緩緩沉入夢鄉。
翌日天微亮,辭源已將那塊邊緣磨得寒光凜冽的燧石攥在掌心這是他眼下唯一的“匕首”。對他而言,修為增長從無打坐、丹藥之路,唯有撕裂異獸軀體,吞噬其潰散的靈魂碎片,方能讓境界攀升。
凡人求道需曆十五重凡境,從最初打熬筋骨的鍛體境起步,曆經強化氣血的凝氣境、感知天地的感靈境、初步聚氣的聚氣境、氣貫經脈的通脈境,再到穩固內息的固息境、氣沉丹田的丹田境、滋養臟腑的養臟境、氣血歸一的歸一境、初探意境的意境境,後續還有化意境、凝真境、真息境、靈海境,最終以打通周身關竅的通竅境為終,方能叩開修仙界的大門,每一步都離不開苦修與丹藥輔助。
而辭源的路,是從死亡邊緣的絕望裡硬生生劈出來的。前世被暗夜幽狼拖拽著穿過荊棘叢時,他的左腿已被狼齒咬得白骨外露,溫熱的血順著腳踝滴在凍土上,在身後拖出長長的紅痕。洞穴裡彌漫著腐肉的腥氣,幽狼放下他,轉身去啃食另一具獸屍,涎水順著獠牙滴落,每一聲咀嚼都像重錘砸在他的心上。“就這樣死了嗎?”他意識漸漸模糊,指尖在冰冷的獸骸堆裡無力地蜷縮,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幽狼的影子在昏暗中越靠越近。
就在狼吻即將再次落下的瞬間,他的指尖突然觸到一點溫熱那是嵌在斷骨縫隙裡的一縷殘碎魂光,像跳動的螢火,微弱卻刺眼。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縷魂光已順著指尖鑽進體內,瞬間化作暖流湧遍四肢百骸,潛藏的“吞魂體質”在這一刻轟然覺醒。他本能地催動那股新生的魂力,借著這股力量猛地翻滾到洞穴角落,躲開了幽狼致命的一撲,才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命。
指尖的殘碎魂光剛融入體內,辭源便覺瀕死的軀體裡湧進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暖意,左腿的劇痛竟消退了大半。他強撐著睜開眼,暗夜幽狼正低頭啃食獸屍,蓬鬆的狼尾掃過地麵,距離他不過三步之遙此刻硬拚絕無生路,隻能借這剛覺醒的力量賭一把。
他悄悄將手掌按在潮濕的洞壁上,指尖凝聚起那縷尚顯稀薄的魂力,輕輕摳下幾塊鬆動的濕泥,順著洞壁縫隙朝洞穴深處推去。濕泥落地的輕響雖微,卻在寂靜的洞穴裡格外清晰,幽狼頓時停下咀嚼,碧綠色的眼瞳轉向聲音來源,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呼嚕聲,顯然被引動了好奇心。
趁著幽狼緩步走向洞穴深處的間隙,辭源用沒受傷的右腿撐地,以最快速度爬到洞口堆積的枯木旁。他記得剛被拖進來時,曾瞥見枯木下埋著半塊斷裂的獸骨,此刻便用魂力包裹指尖,忍著痛將獸骨刨出,緊緊攥在手裡。
當幽狼發現被騙、憤怒地轉身撲來時,辭源已退到洞口,猛地將獸骨朝洞穴外側的荊棘叢擲去。獸骨落地的聲響讓幽狼以為他要逃向那裡,立刻調轉方向撲出洞口,一頭紮進帶刺的灌木叢裡,發出吃痛的嘶吼。
就是這短暫的耽擱,辭源拖著傷腿踉蹌衝出洞穴,順著與荊棘叢相反的斜坡滾下去。身後傳來幽狼撞斷灌木的聲響,卻因視線被斜坡遮擋、又被荊棘纏住皮毛,始終慢了一步。直到滾進一片茂密的矮樹林,確認聽不到狼嚎聲,辭源才癱倒在地,掌心那縷魂光也因耗儘力量,暫時沉寂下去這一次,他靠的不隻是新生的體質,更是絕境裡逼出的智慧。
指尖摩挲著燧石匕首的寒光,辭源將前世洞穴逃生的記憶壓回心底,一聲長歎消散在晨霧裡。再抬眼時,他眼底的悵然已被決絕取代,“這一世,絕不會再任人宰割。”
憑借前世在這片山林十年摸爬滾打的生存經驗,他避開了異獸活動的密集區域,專挑蝕骨鼠、青紋蛇這類魂力微弱卻數量密集的小異獸下手。他先在蝕骨鼠的洞穴外布下細藤陷阱,待鼠群外出覓食時驟然收緊藤蔓;又循著蛇蛻的痕跡找到青紋蛇的巢穴,趁其盤踞小憩時,用匕首精準刺穿七寸。
一上午的捕獵終了,十三縷淡灰色魂光已被他儘數吸收,體內魂力比初覺醒時強盛近三倍,連呼吸都變得更有力道。他用堅韌的青藤將五隻異獸屍體串成一串,一端牢牢纏在手腕,另一端自然垂落,獸血順著屍身邊緣滴在枯葉上,暈開細碎的暗紅。辭源掂了掂肩頭的重量,步伐穩健地朝著山林邊緣的破木屋走去那些獸屍既是果腹的食糧,剝下的獸皮與骨甲,還能用來加固那間簡陋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