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卻緩緩搖頭,枯瘦的臉上掠過一絲深沉的笑意:“主公,袁隗所求,無非是您離京,他們才好放手施為。”
“若主公明離而暗留,藏於九地之下,則敵明我暗,儘占先機。”
“屆時,不僅袁氏,所有心懷異誌之徒,都將視洛陽為無主之地,儘現原形。我等隻需靜待其動,便可一網成擒。”
王景指節輕叩案幾,隻沉吟一瞬,便斷然道:“善!便依文和之策。”
......
離京前夜,王景再次一一安排。
徐妙雲將一柄貼身匕首塞入他手中,眼神倔強:“活著回來。”
唐婉於聽雨軒前與他道彆,隻深深看了他一眼:“望將軍,謹記‘新天’之約。”
而何太後,則於深夜秘密召見。
長樂宮內,熏香依舊,卻驅不散何太後眉宇間的焦慮與依賴。
她揮退左右,竟不顧禮儀,上前抓住王景的手臂:“將軍此去,洛陽空虛,哀家與辯兒......”
王景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手,力量透過掌心傳遞:“太後放心,一切儘在掌握。待臣掃清西患,穩定後方,必返洛陽,護太後與陛下周全。”
“屆時無人再能動搖太後分毫。”
何太後仰視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他目光篤定如磐石,將她心中惶惑儘數壓下,卻又激起另一種源於女子本能的戰栗。
在這深宮,他是她與辯兒唯一的堅盾。
她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他袖袍的暗紋錦緞,聲音微啞:“洛陽……與哀家,皆托付於將軍了。”
......
翌日,大軍開拔,旌旗蔽日,刀槍如林。
在賈詡的安排下,呂布換上了王景的衣甲,遠遠看去,正與王景有幾分相似。
呂布眾人雖不知賈詡深意,但這一次賈詡才是主帥,他們不得不遵令。
而王景,換了一身小黃門的衣服,在自己人的安排下混進了皇宮。
王景低著頭,混在一隊搬運物品的小黃門中,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長樂宮內殿。
他正思忖著如何尋個由頭靠近何太後,卻聽前方珠簾響動,何太後竟親自走了出來,目光似乎無意地掃過這群內侍。
她的目光原本隻是隨意掠過,卻在觸及王景低垂的側臉和那即便穿著宦官服飾也難以完全掩蓋的挺拔身形時,驟然定住。
鳳眸中瞬間迸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如同暗夜中驟然點亮的兩簇火焰,但隨即又被巨大的疑惑覆蓋。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這副打扮?
王景感受到那灼熱的視線,知道已被認出,趁其他內侍不注意,極快地抬眸,對她遞過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何太後心領神會,強壓下翻湧的心緒,麵上恢複太後的威儀,隨意指點了兩句擺設,便揮袖令眾人退下,卻獨獨留下了王景。
待殿內隻剩他二人,何太後再也按捺不住,幾步上前,壓低了聲音,帶著急切與不解:“王景?你...你為何在此?還作此打扮?大軍不是已開拔了麼?”
王景環顧四周,確保無人窺聽,這才靠近一步,聲音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太後明鑒,臣得到密報,洛陽城內恐有宵小,欲趁臣離京之際,對太後與陛下不利。”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臣思來想去,唯有以此法潛回宮中,隱匿行蹤,方能於暗處護得太後與陛下周全,揪出幕後黑手。”
何太後聞言,先是一驚,眼底閃過一絲後怕,但看著近在咫尺的王景,那份擔憂迅速被一種巨大的安心和難以言喻的喜悅所取代。
他為了她的安危,竟甘願冒險隱匿身份,扮作低賤的內侍回到她身邊!
此刻,因王景“離京”而空落落的心,瞬間被填滿,甚至湧起一股近乎失而複得的狂喜。
“原來……原來如此。”
她喃喃道,鳳目中水光瀲灩,望著王景,哪裡還有半分計較他為何隱瞞、計劃為何突變的心思,滿心滿眼都是他能留下的歡欣,“難為將軍了……如此,甚好,甚好。”
她不再追問細節,隻要能時常見到他,守著他,其他都不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