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著門口,聽得腳步聲,豁然轉身。
那雙美眸之中,沒有淚光,沒有哀求,隻有淬火般的桀驁與毫不掩飾的敵意,如同被囚禁於金籠的猛禽,兀自亮著鋒利的爪牙。
“王景!”
孫芳聲音清越,卻帶著沙場磨礪出的冷硬:“我人已在此,我父兄何在?”
王景不答,隻是緩步逼近。
他身形高大,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孫芳完全籠罩,那股久居人上、執掌生殺所形成的無形壓迫感,讓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他停在她麵前一步之遙,目光如實質般掃過她緊繃的臉頰和攥緊的拳頭。
“孫文台及其部眾,此刻應已安然離開了洛陽。”
王景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我王景一諾,重逾千金。”
他忽地抬手,並非觸碰,而是以指尖虛虛拂過她耳側一縷散落的發絲,動作輕慢,卻帶著極強的侵略性與掌控欲。
“既然入了我王家門,前塵舊事,便該放下了。”
王景微微俯身,氣息迫近,那雙若隱若現的重瞳鎖住她的眼眸,語氣低沉而篤定,如同宣判:“從今日起,你隻需記住,你是誰的妾?”
“收起你的利爪與獠牙,安分守己,我自會給你應有的體麵,乃至榮耀。”
孫芳下頜繃緊,胸腔劇烈起伏,屈辱、憤怒、不甘如同岩漿在眼底翻湧,幾乎要破眶而出。
她死死咬著牙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刺疼,才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理智。
她明白,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她的自由,便是換取父兄和孫氏一線生機的籌碼。
良久,她猛地彆開臉,避開他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帶著血腥氣的話:“望你言出必踐!”
王景直起身,對她的反應毫不意外,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欣賞一件剛剛入庫、尚帶野性的珍貴藏品。
他不再多言,轉身離去,玄色袍角在門檻處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
軒外,他對肅立的兩名親衛淡淡吩咐,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軒內:“看好她。無我手令,不得踏出紫竹軒半步。”
“是!”
......
與此同時,河東,安邑城外。
曠野之上,煙塵蔽日。
段煨率領本部兵馬,依賈詡之計,且戰且退,旗幟歪斜,隊伍散亂,儼然一副潰敗之象。
牛輔立馬於高坡,眼見段煨“狼狽”後撤,又見其營寨中隱約有輜重車輛慌亂移動,心中貪念與輕敵之意大起。
他早對白波軍與南匈奴心懷輕視,此刻更想獨吞擊潰段煨、奪取安邑的首功。
“段煨小兒,不堪一擊!兒郎們,隨我衝殺,奪了安邑,財富女子,任爾取之!”
牛輔揮刀大喝,一馬當先,麾下西涼主力如同決堤洪水,脫離本陣,朝著“潰逃”的段煨部瘋狂追去。
段煨部看似慌亂,退卻間卻隱隱保持著建製。
眼看牛輔大軍已深入預設的窪地,兩側是並不算高,卻足以隱藏兵馬的土丘林地。
就在牛輔前鋒即將咬上段煨後軍尾巴的刹那——
風聲、馬蹄聲、喊殺聲,仿佛在這一瞬間被驟然抽空。
“咚!咚!咚!”
低沉而震撼的戰鼓聲,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毫無征兆地從兩側土丘之後炸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