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壁虎般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滑向廚房後院。
阿醜則在另一頭弄出了一聲貓叫,引得昏昏欲睡的巡衛罵罵咧咧地提著燈籠走遠。
雲漪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空隙,閃身竄入漆黑的廚房。
油膩與食物殘渣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她毫不在意,徑直奔向那座巨大的灶台。
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她手腳並用地攀了上去,滾燙的餘溫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她卻恍若未覺,伸手探入煙囪內壁一處鬆動的磚縫。
指尖觸到幾張柔韌的紙頁,她心中一緊,迅速將其抽出,藏入懷中,落地時悄無聲P。
回到自己那間簡陋的柴房,雲漪立刻點亮了豆大的油燈。
三頁泛黃的紙張在燈下展開,上麵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筆跡,新舊交雜,顯然是有人在原賬上做了手腳。
她的目光凝固在最後一頁的邊緣,那裡浸染著一小塊暗褐色的斑痕,早已乾涸,卻依舊觸目驚心。
她指尖輕觸,那是一種獨特的粗糙感,隨即湊到鼻尖,一股極淡的鐵鏽腥氣鑽入鼻腔——是血!
就在此刻,她的腦海中轟然一響:【發現重大罪證,護公義之心堅如磐石,功德+3】。
她深吸一口氣,連夜就著燈光,將這三頁假賬與她記憶中的真賬一一對照,寫下條分縷析的說明,最後附上了那份以劉嫂獨子性命換來的供詞。
天色微明,雲漪沒有片刻遲疑,徑直闖向趙嬤嬤的居所。
趙嬤嬤剛起身,見到她手中之物,臉色驟變,厲聲嗬斥:“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取府中賬冊!”雲漪雙膝跪地,將證據高舉過頭,聲音卻異常平靜:“奴婢不敢違製。但若不揭穿此等黑心偽賬,下一個因劣質乳品而夭折的,或許就是您的親孫兒。”她將那張帶血的賬頁單獨抽出,攤在地上,“嬤嬤請看,這血,是上月失蹤的采買小廝阿牛的。他無意中發現了周氏克扣乳資,以陳腐劣奶充作鮮奶的勾當,當晚便‘失足’落入了後院的枯井。”趙嬤嬤盯著那抹暗褐,手抖得如同風中殘葉,嘴唇囁嚅半晌,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此事……我會親自上報夫人。”
午後,周氏被傳至內堂問話,起初還百般狡辯。
趙嬤嬤卻不與她多言,隻命人抬出府內原賬與雲漪呈上的偽稿,兩相對照,鐵證如山,又將麵無人色的劉嫂帶上堂來。
周氏瞬間失了血色,雲漪不退反進,目光灼灼地逼視著上座的趙嬤嬤,朗聲道:“嬤嬤,您說我是賊?可真正偷走這府中孩兒們活命錢的,不正是克扣乳資的周氏之流嗎!她們貪沒的每一文錢,都沾著嬰兒的吐奶與徹夜的哭嚎!我雲漪今日人微言輕,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容許這種斷子絕孫的惡行,在眼皮底下再次發生!”滿堂死寂,針落可聞。
半晌,趙嬤嬤才像回過神來,重重一拍桌案:“來人!將這惡婦押下去!一切待夫人親自裁決!”
周氏被兩個粗壯的婆子拖拽著向外走,經過雲漪身邊時,她猛地回頭,怨毒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釘子:“你以為你贏了?你不過是個下賤的奶娘!在這深宅侯府,誰是下棋的人,誰是吃人的鬼,你永遠都不會知道!”雲漪靜立庭中,任憑穿堂風吹動她的裙裾。
識海中,新的提示悄然浮現:【技·初級醫術(可解鎖)】【心·初級洞察(1級)】。
她緩緩低頭,看著自己掌心,那抹從賬頁上沾染來的、尚未洗淨的暗褐色痕跡,在皮膚的紋理間留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癢。
她輕聲自語:“我知道,我現在是誰,就夠了。”夜幕再次降臨,墨影輕巧地蹲回她肩頭。
無人察覺的遠處高牆之上,一道玄袍身影已佇立良久,他無聲地凝望著庭中那道纖弱卻挺拔的背影,直到晚風卷起他的衣袍,如夜鴉斂翼,悄然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