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綰這般挑剔原在情理之中。
秦滄這人向來大方,待她更是揮金如土。綾羅綢緞、珍饈美饌,就連彆院的一磚一瓦,都是按她的喜好建的。她妝匣裡隨便挑一件首飾,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月的開銷。
秦雲瑤曾經笑歎:“旁人不過是蜜裡調油地過日子,偏你綰姐姐,是大哥拿瓊漿玉露澆灌出來的,連影子都透著金貴氣。”
掌櫃的滿臉堆笑,隻道姑娘若瞧不上這些,後頭還收著幾件鎮店之寶。
他將辛綰引到內室。
內室陳設極為雅致,正中一張紫檀長案,上頭鋪著素白錦緞,幾件稀罕首飾錯落陳列。
“姑娘且先用些茶。”掌櫃親自斟了茶,附上幾樣精巧的茶點。
辛綰抿了口茶,茶香清冽,是上好的明前芽尖。
她早聽秦雲瑤提起過,這裡的師傅曾為宮裡製過首飾,有的是連司珍局都做不出的奇巧款式,宮裡的娘娘們時常會差心腹來此采買。如今瞧見這陣仗,便知傳言非虛。
“姑娘且坐著慢慢看,這些物件不比外頭,都是師傅們費儘心思打的樣,一年也出不了兩三件。”
掌櫃話音剛落,一道身影掀簾而入。
辛綰抬眸,正對上一雙陌上而熟悉的眉眼,指尖茶點跌落在地......
沈諳站在光影交界處,銀色蟒袍上的金線在明暗間流轉。三年未見,男人褪去了少年氣,輪廓鋒利不少,膚色也更深了,唯有眼尾那顆小痣依舊如記憶裡那般溫柔。
“綰綰。”他喚得極輕,像是怕驚散一場夢。
“民女參見殿下。”辛綰依規地蹲身行禮。
“快起來!”沈諳伸手,下意識地要去扶她,卻在瞥見她衣領下若隱若現的紅痕時驟然僵住。
窗外恰有秋蟬嘶鳴,襯得室內愈發寂靜。
掌櫃立於一旁,訕笑著開口:“殿下怎地親自來了?您要的東西已經好了,小人原本是打算明日送到府上的。”
他轉身從博古架上取出一隻匣子,匣子裡頭躺著一支累絲嵌寶金鳳簪,鳳尾羽翎根根分明,眼珠在燈下流轉如活物般靈動。
“這鳳簪的圖樣送來時,店裡頭的老匠人都說從未見過這般精巧的設計。您瞧這鳳目用的西域血珀鑲嵌,對著光能瞧見裡頭天然形成的金絲,正合了鳳眸含金的吉兆。收禮之人見了一定歡喜。”
辛綰忽而想起那些說沈諳與西夏公主不睦的傳言,覺得著實可笑。
沈諳這樣溫潤如玉的人,想來必不會與任何人鬨得如此不堪,何況是他將來要明媒正娶的妻子。
“殿下,民女還有事,就不打擾殿下雅興了。”辛綰欲行禮告退。
“綰綰。”沈諳打斷她的動作,這一次,果斷將人扶起,“我們之間何須如此陌生?”
辛綰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殿下說笑了,禮不可廢。”
“你……近來可好?”
“民女一切都好,謝殿下關心。”
沈諳的目光掠過她耳畔的東珠,足有龍眼大,在日光下流轉著淡粉光澤。這樣品相的珠子,怕是連宮裡一年也隻得兩三斛。
“也是。”他自虐般笑了笑,心想秦滄確實是個會疼人。
“秦將軍,內室有貴客在,您且稍等——”屋外忽然傳來小斯的阻攔聲。
話音未落,軟簾已被一把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