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天還未亮透,辛綰披了件素色鬥篷出門。
晨霧濃重,將京城的街巷籠得影影綽綽。她特意繞了兩條巷子,確認無人尾隨,才閃身進了銀器鋪。
鋪內光線昏暗,爐火未燃,裡頭隱約傳來器物碎裂的聲響。
辛綰腳下一頓,拔下發髻上的簪子緊緊握在掌心用以防身。
再往裡走,隻聽裡間傳來一聲悶響和老翁痛苦的呻吟。
辛綰貼著牆根悄無聲息地靠近。
透過門縫,她看見幾名黑衣人將老翁按在案桌上,刀刃抵著他的喉嚨。
可以肯定的是,這幾名黑衣人絕非秦滄的人。
他若發現端倪,隻會直接將她鎖進地牢。
“東西呢?”為首的黑衣人聲音狠戾,“識相的話趁早交出來,好少吃些苦頭!”
“官爺明鑒,小老兒真的不知道您說的什麼賬本。私鑄官銀可是要殺頭的,小人不過做些手藝活營生,哪兒有這個本事......”
辛綰心頭一跳。
他們說的是三年前的私鑄官銀案。
她的父親就是被那批刻了暗記的銀錠栽贓陷害,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不久前,她收到一封密信,信中所指便是這處銀器鋪子。她怕打草驚蛇,便借著打造令牌之事來此處一探虛實。
沒想到竟還有其他人找到了這裡!
黑衣人揪起老翁的頭發,“老頭兒,我勸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舉起刀。
辛綰認出這是北鎮撫司製式的刀。
在大昭,北鎮撫司擁有詔獄特權,可自行逮捕、刑訊、處決犯人,無需經過三法司會審或拱衛司指揮使同意,直接向皇帝彙報。
難道背後之人竟是陛下?
不......
若是陛下,想要處決父親,何須用此種栽贓手段,羅織罪名。
這老翁一定是知曉內情的,斷不能折在這些人手裡。
“掌櫃的,我家主子前些日子定的銀線可好了?”辛綰突然嬌聲踏入,見眼前場景,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發出一聲尖叫。
黑衣人的刀鋒倏地轉向她。
“你是何人?”
“奴家是漓王府的繡娘……”
“滾出去!”黑衣人厲喝。
辛綰踉蹌後退,“不小心”踢翻角落陶罐。罐中淬火用的黑油汩汩流出,順著地縫流向熔爐餘燼。
“哎呀!”她驚呼著撲向油罐,抽出袖中火折子扔在油漬堆裡。
“轟”的一聲——
烈焰騰起的瞬間,辛綰抓起案上黑油潑向黑衣人胸口。
火舌順著衣料竄上發須,黑衣人發出慘叫,雙手瘋狂拍打卻隻讓火勢更旺。
"走水了!"
院外傳來喧嘩,辛綰趁亂拽著老翁逃離。
老翁腿上本就有傷,被石板路絆了一個趔趄,險些跌倒。辛綰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順勢將人推進牆角陰影裡。
“姑娘,你自己逃吧。”老翁急喘著去推她。
“彆動!”
巷口傳來鐵器碰撞的脆響,辛綰飛快解下素紗披風,反手罩住老翁花白頭發,又從牆根抓了把濕煤灰,連著他衣領一起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