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灰混著巷底積水,很快在衣服上暈成黑黃的汙漬。
“記住,過三個巷口右轉,槐樹下有輛青篷馬車。”她將手中握著的簪子塞進老翁手中,“給車夫看這個,他會帶你離開。”
“可姑娘,你……”
“不必管我,我自有辦法與你再見。”
老翁彆無選擇,隻得按辛綰吩咐行事。
黑衣人追至岔路時,見一醉醺醺的老乞丐蜷在餿水桶旁。為首者用刀尖挑開披風,被撲麵而來的酸腐味熏得後退兩步。
很快,老翁摸到槐樹下,果然看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車夫嚼著草根打量他。
“老頭兒,去哪?”
老翁顫巍巍掏出金簪。
車夫看到內側字暗記,低聲道:“上來吧。”
*
辛綰送走老翁後,閃身拐進了巷尾的一間染坊。
染坊女工這會兒估摸著還在用早膳,後院空無一人,隻掛著幾件油衣。
油衣以桐油塗布,罩於衣外,可防水防汙,在這兒是再常見不過的裝扮。
辛綰心下有了主意。
她蹲在水缸旁,指尖蘸了桐油,三兩下將長發揉得油膩打結,接著,又將手浸入綠礬水中,指甲縫很快染上一層青黑,指節也被泡得發皺,活像個整日勞作的粗使丫頭。
她穿上油衣,臨出院門前,瞥見牆上掛著的工牌,順手摘了一塊係在腰上。
“李記染坊”四字,正合她意。
辛綰挎著布籃低頭從正門走出,混在人流中緩步前行。
街上氣氛凝重,百姓們交頭接耳,神色惶惶。
“哎,官府又在抓人了,連碼頭都封了……”一個挑擔的貨郎低聲對同伴道。
“這陣仗,怕不是宮裡丟了什麼要緊東西?”
“你怎麼知道是宮裡丟了東西,莫不是有逃犯呢?”
“嗐,逃犯哪兒輪得著北鎮撫司的人上街抓人。”
“噓,快彆議論了,方才那人不過多問了一句,就被官爺踹了一腳!”旁邊一老婦搖頭歎氣。
辛綰垂眸,挲著腰間的工牌。
北鎮撫司的動作比她預想的還要快,看來他們在找的東西,比想象中更重要。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城門處的盤查。
守城的差役手持畫像,挨個核對,甚至還會掀開貨擔、翻檢包袱,連婦人的發髻都要多看兩眼。
隊伍緩緩前進,終於輪到她。
差役掃了一眼她腰間的工牌,“李記染坊的?怎麼這時候出城?”
“回、回官爺的話……”她嗓音沙啞,帶著濃重的口音,“掌櫃讓送布去城外的莊子,說是貴人急著要。”
差役狐疑地盯著她,伸手去掀她的布籃,在素布間翻攪的手指忽地一頓。
隻見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攥住東西塞進袖籠,動作快得像是怕被旁人瞧見。
“快走快走!”差役催促道。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
辛綰早預料會有人在城門口搜查,提前在籃子底下壓一點碎銀,不多不少,足夠滿足這些吃拿卡要的小卒。
她即將走出城門,卻倏地被叫住。
“等等,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