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淳見狀,連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禮:“老奴參見陛下!”
朱厚照擺了擺手,目光卻越過他,直接落在了後方從容走來的陸九淵身上。
這位少年天子臉上並無多少悲戚憤怒,反而帶著幾分好奇與……不易察覺的興奮?
他幾步走到陸九淵麵前,壓低聲音,語氣竟帶著幾分讚許:“舅舅,殺得好!”
陸九淵眉梢微挑,看著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沒有說話。
朱厚照似乎也覺得此言不妥,輕咳一聲,聲音壓得更低:
“那兩個蠢貨,仗著母後寵信,在京中無法無天,朕早就想收拾他們了!
隻是礙於母後……唉!舅舅此舉,深得我心,雖則……剛烈了些,卻也替我,替京城百姓出了一口惡氣!”
他頓了頓:“不過,母後那邊……怕是難以交代。舅舅還需小心應對。我會儘力為你轉圜。”
陸九淵伸手直接攬住朱厚照的肩膀,悄聲問道:“臭小子,這裡麵,有你的算計麼?”
“肯定沒有,舅舅,我是那種人麼?我要是算計你,你把我頭擰掉!”朱厚照也不跟他見外,同樣小聲說道。
“一言為定!”陸九淵攬著他的手輕輕緊了一下,語氣很輕鬆的說道。
卻讓朱厚照頭皮都緊了一下。
朱厚照點點頭,這才擺出天子的威儀,對曹正淳道:“曹大伴,母後已在慈寧宮等候多時,帶陸先生過去吧。
朕……朕稍後便到。”
他終究是有些心虛,不敢立刻去麵對剛剛死了弟弟的母親。
“老奴遵旨。”
曹正淳躬身應下,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陛下您倒是溜得快,這爛攤子還得咱家去頂雷啊!
一行人繼續前行,來到慈寧宮外。
尚未踏入宮門,便聽得裡麵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哭之聲。
悲切之中更夾雜著無儘的委屈與控訴。
“我的弟弟啊!你們死得好慘啊!怎麼就撇下姐姐一個人走了啊!”
“讓姐姐以後有何顏麵去見九泉之下的爹娘啊!”
“陸九淵!你這小沒良心的!哀家待你如親弟,皇帝敬你如舅父,你……你怎能下此毒手啊!
你這是要剜了哀家的心肝啊!”
曹正淳在宮門外聽得有些發愣,這……似乎與預想的雷霆震怒有些不同?
他都已經做好準備打上一架了!這似乎,不用動手了?
他硬著頭皮上前通報:“啟稟太後,陸……陸國舅已到宮外候見。”
裡麵的哭聲先是猛地一收,隨即爆發出更加高亢的腔調:
“讓他進來!讓他進來看看!看看他做的好事,把哀家氣成什麼樣子了!”
聲音帶著哭腔,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悲鳴。
曹正淳回頭,給了陸九淵一個更加複雜的眼神,側身讓開。
陸九淵神色不變,整了整衣袍,從容踏入慈寧宮。
宮內,太後張氏並未端坐鳳椅,而是癱坐在一張軟榻上,發髻散亂,雙眼紅腫,臉上淚痕交錯,手中緊緊攥著一方濕透的帕子,真真是哭成了淚人。
她看到陸九淵進來,更是悲從中來,捶打著胸口:
“你來了!你好好看看!看看哀家這心,是不是已經被你戳碎了!
我那兩個弟弟縱然有千般不是,萬般錯處,你教訓便是,打罵便是,斷手斷腳也行,為何非要取了他們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