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抱著衣裙,倚靠冰冷牆角,喘息未平。
衣服暫解,可那該死的十兩窟窿怎麼辦?!五十個炊餅十兩?鬼才信!這謊捅破了天!
金海目光掃過街角——鄆哥!一個精瘦賣梨少年正蹲地劃拉樹枝。這不正是水滸故事裡的那個鄆哥嗎?
一個更瘋狂、更絕望的計劃,在心底瘋長!
金海挪到鄆哥麵前,臉色慘白如鬼,虛汗涔涔,懷中華服刺眼。
“鄆…鄆哥…”聲音嘶啞走投無路。
鄆哥驚跳:“武…武大哥?你…你怎麼…”
金海環顧,壓低聲音,絕望如溺水者抓住浮木:“幫大哥…天大的忙…關乎性命…”
“啥…啥事?”
“幫…幫我寫張欠條…”
“啊?!五十個炊餅…十兩?!”鄆哥魂飛魄散…最終還是答應了金海的要求……
金海揣好欠條,懷抱水紅衣裙,如踏刀尖,挪回死亡巢穴。
未及推門,王婆刻薄嗓音刺耳傳出:
“哼!軟煙羅?五十個炊餅十兩銀子?呸!他武大一天掙幾個銅板?這瞎話哄三歲孩兒呢!馬記的軟煙羅是金子打的?他買得起?”
潘金蓮遲疑:“可大郎說得真切…”
“守著這又醜又矮的窩囊廢有甚好?西門大官人家,綾羅堆山,首飾成海!真雲錦宋錦都嫌平常!你成了事,要多少軟煙羅沒有?聽乾娘的!明日就灌了那藥!”
金海佯咳,推門而入。眼前一位老婦,活像還珠格格裡的那個“容嬤嬤”。這就是那個該死的王婆啊?金海思忖著。
屋內,王婆那張褶子臉堆著假笑:“哎喲,大郎回來啦?我正跟金蓮說,你這病啊,藥可不能斷!金蓮啊,記得喂藥,我先走啦!”毒蛇般溜走。
潘金蓮目光如冰錐,瞬間釘死他懷中華服,一絲驚訝與灼熱渴望閃過。
“娘子…衣…衣服…”金海氣若遊絲,小心遞上軟煙羅。又掏出那張墨跡未乾、指印鮮紅的欠條。
潘金蓮接過衣裙,指尖貪婪摩挲光滑緞麵,眼中光彩大盛。再看欠條“壹拾兩”,疑雲密布。
金海趁勢加碼,聲音虛弱卻篤定:“昨夜病糊塗…記岔了…王員外不是欠五十餅,是二百個精麵炊餅…這不…先給了五兩…又訂了二十個…五日後…一並結算…”。
潘金蓮展開水紅衣裙比劃,久違的明媚笑容綻放,甚至帶點少女雀躍:“真…真好看…”聲音微顫。她抬眼看向金海蠟黃病容,眼神複雜難辨,一絲極淡的猶豫掠過。最終隻低聲道:“大郎…辛苦…歇著吧。”
金海轟然癱倒破床,如抽骨爛泥。衣衫,欠條(雖假),暫渡此劫。潘金蓮…信了?至少,被新衣銀錢暫時蒙蔽。
他看著潘金蓮輕快步入外間試衣,美麗身影搖曳,心中卻隻剩劫後餘生的疲憊與冰冷後怕。
逃過一日。苟活一日。
可是——
五日後,那軟煙羅,那十兩銀子的滔天巨洞,拿什麼去填?!
還有明夜…王婆那句“灌藥”,如同懸頂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