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更是,彆說去大西北,光是被人押送上火車這一點,就不是養尊處優多年的聞太太可以接受的。
看到母親和姐姐二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聞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還是說,你們已經開始後悔離婚分家,不然現在,還能享受‘紅色慈善家’家屬的榮光?”
陳英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什麼紅色慈善家,說到底還不是要去建設大西北,她腦子進水了才要跟著聞裕昌走!
聞然被噎得滿臉通紅,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她從來都不知道,向來溫順沉默的妹妹居然也有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麵。
聞然還想再爭,目光落在客廳堆放整齊的木箱子上,情緒漸漸就被唾手可得的財富撫平了。
算了。
至少屬於母親和自己的這一份,保留下來了不是嗎?
很快母親就要嫁進王家,到時候有豐厚的嫁妝傍身,加上王家吃喝不愁的生活……
怎麼想,都比去大西北吃糠咽菜要強上百倍!
是夜。
張姨將飯菜擺上桌,為難地擦了擦手。
下午,夫人和大小姐就拎著包離開了。
沒讓家裡的司機送,帶著錢不知道去了哪裡。
聞裕昌臉色不好,聞熹不說話,張姨心裡七上八下的。
“張姨。”
聞熹開口說話,同時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信封推過去,“這是給你的。”
張姨遲疑地接過信封,打開一看,裡頭是一遝鈔票。
“二小姐,這是……”
張姨瞪大了雙眼,答案呼之欲出。
“上午你也聽到了,我和我爸很快就要去大西北,等我們走了以後,聞家公館說不定也會被收走。這是你的工資,剩下的,是多付給你的。”
“……”張姨將信封貼在胸口,止不住地擦眼淚。
她在聞家工作了近二十年,兩位小姐都是她照看著長大的,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張姨想想就難過。
聞熹掩住心裡的酸澀之意,勉強安慰道,“張姨,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張姨下去後,偌大的餐桌上,隻剩聞裕昌和聞熹兩個人。
聞熹看出父親的愁緒,出聲寬慰,“爸,彆擔心。”
聞裕昌歎了口氣,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熹熹啊,你說,我這個爸爸是不是不夠稱職?”
聞熹一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平心而論,從小到大,父親在家裡的時間都不算多。
不是一心撲在工廠裡,就是全國各地到處跑,既要談生意,也要找合作商。
剩下那點時間,還要留著和寧市本地的政要打交道。
最後勻給家人的陪伴,隻有一星半點。
不多,聊勝於無。
這也是聞裕昌內疚的地方。
下午陳英和聞然走的時候,平靜地不像分家,反而像擺脫了牢籠重獲自由一般歡快。
推開大門之時,陳英甚至連頭都沒回。
隻有聞然輕快地說了一句,“爸,我們走了。”
同床共枕二十多年,最後甚至都沒有一句正式的告彆。
聞裕昌覺得自己的人生像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