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山礦洞的驚心發現後,張小書變得更加謹小慎微。他深知自己觸碰到的可能是一個足以讓他萬劫不複的秘密,任何一絲一毫的差錯,都可能步家人的後塵。
他依舊每日勞作,沉默寡言,扮演著那個逆來順受的“膽小鼠”。隻是在無人察覺的眼底深處,冰冷的警惕和觀察從未停止。他格外留意與張師兄、趙虎等人相關的任何信息,也暗中關注著宗門內關於資源調配、人員動向的零星傳聞。
幾天後,一個消息在雜役弟子中悄然傳開:玄艮峰發現了一處新的小型靈礦脈,位於後山黑風林邊緣某處,峰內已決定組織人手進行初步開采,以補充宗門日常用度。
消息傳得模糊,並未提及具體位置。但張小書聽到“後山黑風林邊緣”、“新靈礦脈”這幾個字時,心臟猛地一縮!
黑風林邊緣…那處異常的廢棄礦洞,不正是在那裡嗎?!
難道說,那處被隱藏的、散發著陰冷吞噬氣息的礦洞,被官方宣稱成了新發現的“靈礦脈”?這是欲蓋彌彰,還是巧合?
很快,命令下達。包括張小書在內的一批雜役弟子,被抽調出來,編入臨時的“采礦隊”,由張師兄直接負責帶隊。任務就是前往那處“新礦脈”進行初步的開采作業。
張小書低著頭,混在人群中,聽著張師兄站在前麵訓話。
“…此次開采,乃是為宗門貢獻,爾等需儘心儘力!開采所得靈石,宗門自有記錄,絕不會虧待大家。但需謹記,礦脈初開,結構不穩,一切需聽從指揮,不得擅自行動,更不得深入未勘探區域,違者嚴懲不貸!”
張師兄說得冠冕堂皇,麵色嚴肅,仿佛真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宗門任務。
但張小書卻注意到,趙虎等幾個張師兄的心腹,臉上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與其他雜役弟子興奮與忐忑不同的神色,那是一種知情且帶著點優越感的漠然。
隊伍出發,再次前往後山。路線與張小書那日采集藥草時截然不同,顯然是繞了遠路,但從大致方向上判斷,最終的目的地,恐怕就是那處廢棄礦洞附近!
越靠近目的地,張小書懷中的平安符木牌再次傳來微弱的溫熱感!雖然比上次微弱許多,似乎那裡的陣法或被刻意壓製或改變了波動,但那種同源陰冷的感覺不會錯!
果然!
當隊伍停下時,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被明顯修繕擴大過的礦洞入口。洞口原本的藤蔓和雜草已被清理乾淨,甚至還用新砍伐的木材做了簡單的支撐。洞口上方岩壁上,被人為地鑿刻了三個大字——“丙字礦”。
看起來,就像一處剛剛被發現的、亟待開采的新礦脈。
“就是這裡了!”張師兄指著礦洞,“工具都已放在裡麵。你等每日任務便是入內開采‘血髓石’,每日需上交定額,多勞多得。我會在此監督。現在,進去乾活!”
雜役弟子們好奇又有些畏懼地依次進入礦洞。洞內光線昏暗,壁上每隔一段距離插著燃燒的火把,提供照明。空氣流通不暢,彌漫著泥土和一種淡淡的、奇異的礦石氣味。
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很快在洞內回蕩起來。
張小書拿起一把沉重的礦鎬,找了一處人稍少的壁麵,開始機械地揮鎬挖掘。岩壁堅硬,開采並不容易。很快,就有弟子挖到了一種暗紅色、隱隱散發著微弱靈氣的礦石——正是最常見的低階靈石“血髓石”。
弟子們發出一陣小小的歡呼,乾勁似乎足了一些。
但張小書的心思完全不在開采上。他一邊裝作努力乾活,一邊全力感應著四周。
這礦洞…內部結構複雜,岔道不少。他們現在開采的,顯然是主道和幾條明顯被清理出來的岔道。但他能隱約感覺到,更深、更隱蔽的地方,似乎有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傳來,與他那日感受到的陰冷吞噬感同源,卻被巧妙地掩蓋在了正常的開采動靜和血髓石的微弱靈氣之下。
而且,他注意到,張師兄本人並未進入礦洞深處,隻是守在洞口附近。但趙虎等幾人,卻時不時會借口巡查,向礦洞更深處的某些岔道走去,每次進去的時間都不短。
有一次,趙虎從一條偏僻岔道出來時,腰間似乎多了一個不起眼的灰色布袋,鼓鼓囊囊,而他的臉色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興奮?
那不是用來裝血髓石的袋子!血髓石都用統一的藤筐盛放。
張小書的心跳再次加速。他幾乎可以肯定,那深處,另有乾坤!這所謂的“丙字礦”開采,很可能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秘密,隱藏在那條岔道之後!
他必須想辦法確認!
然而,看守嚴密,張師兄的目光時不時掃過所有人。他根本沒有機會脫離眾人的視線,前往探查。
接下來的幾天,采礦任務每日進行。張小書每次都試圖更靠近那條可疑的岔道,但總是被各種理由支開或警告。他不敢表現得過於明顯,隻能將更多的細節,用隻有自己能懂的方式,默默記在心裡,等待機會。
靈脈的異動被完美地隱藏在了開采任務之下。大多數雜役弟子隻為能多得幾塊下品靈石獎勵而賣力乾活,渾然不覺自己可能正站在一個巨大陰謀的邊緣。
張小書混在其中,揮汗如雨,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
他像一塊沉默的海綿,吸收著一切可疑的細節,積攢著,等待著。
仇恨在壓抑中發酵,真相的碎片在暗中收集。
這丙字礦,絕非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