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啃著紅薯，喬樂瑤的大哥就把木盆和木桶送來了。巧的是，顧晏朝他們也推著自行車回來，車後座捆著大包小包，引得院裡知青們一陣羨慕的唏噓。葉敏敏瞅著那些鼓鼓囊囊的包裹，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紅薯，心裡也泛起股酸意。
她沒心思留意喬樂瑤湊過去跟他們說了些什麼，滿心滿眼都是那隻木盆，總算能洗個澡了，再拖下去，她都快懷疑自己要餿了。木盆和木桶是笨重了點，可這光景，有得用就不錯了，還挑什麼？
喬樂瑤臨走前又跟她敲定了明天去鎮上的事，才腳步輕快地回了家，也不知是和蕭瑾琛聊了什麼，瞧著似心情頗為愉悅。
沒多久，李建軍把新來的知青和來得不算久的都叫到一起，講起上工的門道，尤其強調了馬上要開始的雙搶，那可是隊裡最忙的時候，缺不得勞力，裡頭的門道和忌諱得提前說清楚。
也知道了小虎他們放假的原因，是因為公社讓低年級老師先回各自大隊，負責教新來的知青乾活，他們這邊的“老師”，就是知青院的孫紅霞。大夥圍著孫紅霞誇了幾句，趁著晚風乘涼閒聊，氣氛倒也不算沉悶。
葉敏敏坐在新換的小竹凳上，搖著竹扇趕蚊子，抬頭望著滿天星鬥，忽然生出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這份歲月靜好的感覺，在她試圖搬動裝滿洗澡水的木盆時，被狠狠砸回了現實。洗完澡要把水倒出去，她想著先倒進木桶再拎出去，哪知盛滿水的木盆沉得像焊在了地上，她使勁兒隻端起來一點。
“你這乾活的勁兒，擱我們那兒，怕是都找不著婆家。”劉招弟路過，看她憋得臉紅，伸手幫著把水倒進木桶，又拎起桶往外走。
“這水彆倒，明天我拿去澆菜地。”劉招弟回頭叮囑了句。
葉敏敏心裡不太樂意讓洗澡水放一晚上，可看大家都這麼省水，也不好說什麼，隻暗下決心明天去供銷社看看有沒有小塑料桶，這木桶就留著裝廢水好了。
她低頭打量自己的換洗衣物，上身是件碎花小衫，下身配藏青長褲。白天穿的那身，白的確良襯衫、黑長褲、白回力鞋，此刻鞋麵上沾著泥，灰撲撲的，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下地乾活的行頭。明天去鎮上，得找找有沒有耐造的成衣。
“你這竹箱子挺不錯啊，哪兒買的？我今天去供銷社怎麼沒瞅見。”劉莉麗注意到她放在床邊的竹編行李箱，眼裡透著喜歡。
“是大隊喬大剛叔編的吧？也就他有這手藝。”宋芳也湊過來看，一眼就認了出來。
“對，他手藝是真好。”葉敏敏點頭應著。
“那能買到嗎？我也想要一個。”劉莉麗立刻追問。
幾個知道喬大剛手藝的你一言我一語，跟另外兩人誇起了他的本事。
臨睡前，劉莉麗忽然塞給葉敏敏一塊桃酥：“就給你一塊，今天的。往後你餓肚子，我可不管了，自己想辦法。”
“謝謝，你真好。”葉敏敏沒客氣，她是真餓了。這在現代一口都懶得嘗的桃酥，此刻嚼著竟格外香。
“彆誇我，誇了也不多給，我睡了。”劉莉麗彆扭地說完，轉身爬上了床。
葉敏敏吃完桃酥，去院裡漱了口，又站了會兒，常年熬夜的人，實在不習慣這麼早睡。
“又不敢去廁所？”顧晏朝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聽著竟有點習以為常的熟稔。
“不是，想看看星星。”葉敏敏趕緊擺手，她可不想再被提這兒的廁所，一想起昨晚的噩夢就打寒顫。還是喬樂瑤家的廁所好，用土坯砌得整整齊齊，沒那種掉下去的恐懼感。
顧晏朝抬頭瞥了眼天，語氣平淡：“不天天都這樣？”
沒等她接話，他轉身就走了。葉敏敏望著星空歎氣，以後怕是難再見到這樣的星空了，現代城市裡，頂多能瞅見寥寥幾顆，甚至一顆都沒有。
她以為顧晏朝覺得她無聊才走，沒成想過了會兒，他又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塊紅棗糕，遞了過來：“餓得睡不著？給你。好歹同是從首都來的，彆真餓出毛病。”
“謝謝，我不餓，真是來看星星的。”葉敏敏哭笑不得，合著他是以為她餓到睡不著？
“讓你拿著就拿著。”顧晏朝把紅棗糕往她麵前送了送，那架勢，她不收就要硬塞了，“臉皮薄，哪有填飽肚子實在。”
葉敏敏隻好接過來，乾巴巴道了聲謝。
“真是白叫這名兒了。”顧晏朝看著她，小聲嘀咕了句，“該不會是因為不聰明，才叫敏敏吧？”
夜裡太靜，再小的聲音也聽得清。葉敏敏愣了愣，還真讓他猜中了一半。她這名字，是爺爺取的，本想叫“聰聰”，盼著她聰明，奶奶覺得女孩子叫“聰聰”不好聽，才改成了“敏敏”。
回到宿舍時，其他人都睡熟了。葉敏敏借著窗縫透進來的月光摸回自己的鋪位，像偷玩手機似的在心裡喚出係統麵板。
麵板沒什麼變化，共生值依舊是0。她伸手去碰，指尖卻徑直穿了過去，看來，隻要有旁人在，麵板就隻是虛擬的投影。
靠係統終究太懸，還是得靠自己。
葉敏敏躺下來，望著黑漆漆的房梁，心裡默念，希望明天更好吧……要是一睜眼能回現代，就再好不過了。帶著這點渺茫的期待，她漸漸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葉敏敏睜開眼，入目仍是那老舊房梁。心底那點“說不定能回現代”的僥幸徹底落了空，她深吸口氣，把這念頭暫且壓進心底，既來之，則安之。
給自己默默打了通氣，她翻身坐起，摸過新換的毛巾洗漱。臨擦臉時，忽然想起什麼，在心裡輕喚了聲“係統”。
半透明的麵板應聲浮現，葉敏敏的目光剛落到右下角，呼吸就是一滯！
【共生值：1.6】
數字雖小，卻實實在在地跳出了“0”的桎梏。葉敏敏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原來這係統不是擺設！哪怕隻有一點變動，也像在死水潭裡投了顆石子，讓她心裡漾起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