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這位向壯士,雖衣著奇異,然氣度不凡,眼神清正,更得祖靈化身如此親近依賴!此乃天意!”
老祭祀的聲音越來越高亢:“祖靈化身現世,並追隨此人而來,此乃大吉之兆!意味著祖靈並未拋棄我們巴寨,派來了守護者!向壯士,定是祖靈選中的,指引來庇護我巴寨的貴人!”
這一番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寨民們麵麵相覷,臉上的警惕和懷疑逐漸被震驚、疑惑,以及一絲隱隱的興奮和期待所取代。老祭祀在寨中威望極高,他的話,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神諭”。
巴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看了看目光堅定的老祭祀,又看了看一臉“果然如此”表情的女兒阿朵,最後目光複雜地落在向拯民和溫順的雪魄身上。老祭祀的解釋,雖然離奇,但似乎是目前最能解釋這詭異一幕的說法。而且,如果這人真是祖靈派來的,那對目前處境艱難的巴寨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他沉吟片刻,終於緩緩放下了戒備的姿態,對著向拯民抱拳,語氣緩和了許多:“既然老祭祀如此說……向壯士,方才多有得罪。請入寨一敘。”
寨主發話,寨民們雖然心中仍有好奇和一絲畏懼,但也紛紛讓開了道路。
向拯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這老祭祀的出現和他的“神解釋”,可以說是幫了他大忙,省去了他無數口舌,甚至可能是一場衝突。他對著老祭祀和巴圖點了點頭:“多謝寨主,多謝老祭祀。”
他拍了拍雪魄的腦袋,低聲道:“走吧,夥計。”
雪魄低吼一聲,邁動步伐,跟在向拯民身邊,在一眾寨民既敬畏又好奇的目光注視下,坦然走進了巴寨的大門。
寨子裡的景象展現在向拯民眼前。大多是木質結構的吊腳樓,依著山勢層層疊疊。街道是泥土路,不算寬敞,但還算整潔。不少寨民聽到動靜,都從家裡探出頭來,看到雪魄時,無不發出驚呼,但當他們看到老祭祀和寨主都陪同在側,又聽到旁邊人低聲的解釋,驚呼便漸漸變成了低聲的議論和帶著敬畏的指指點點。
阿朵興奮地跟在父親身邊,不時向相熟的夥伴投去得意的眼神,仿佛在說:“看,我沒騙你們吧!”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接受了老祭祀的說法。
在人群中,一個身材高大、肌肉虯結、眉眼間帶著一股桀驁之氣的青年,正死死地盯著向拯民,眼神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懷疑和……敵意。他是巴圖的兒子,阿朵的哥哥,巴勇。他自幼習武,是寨子裡年輕一輩中最勇猛善戰者,向來以巴寨未來的守護者自居。此刻,看到一個來曆不明的外人,尤其還帶著一頭古怪的白虎,被老祭祀和父親如此禮遇,甚至被冠以“祖靈指引”的名頭,他心中極為不服。
“裝神弄鬼!”巴勇低聲啐了一口,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而在另一邊,一個穿著打鐵圍裙、皮膚被爐火熏得黑紅、手臂粗壯的年輕漢子,則對向拯民身上那套從未見過的裝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是寨子裡的鐵匠,阿鐵。他盯著向拯民戰術背心上的卡扣、腰間的奇怪“鐵匣”(手槍套)、還有那把造型奇特的“鐵棍”(狙擊步槍),眼中閃爍著工匠特有的好奇光芒。“他那些家夥事兒……是啥做的?咋從來沒見過?”
向拯民被暫時安置在寨子東頭一間閒置的吊腳樓裡。巴圖吩咐人送來了乾淨的衣物(一套土家男子的普通布衣)和一些食物(臘肉、糍粑和山泉水)。
“向壯士暫且在此歇息,晚間設宴為你接風。”巴圖說完,便帶著老祭祀和眾人離開了,他需要時間去消化今天發生的一切,也需要和寨子裡的核心人物商議。
吊腳樓裡隻剩下向拯民和雪魄。向拯民仔細檢查了一下房間,確認安全後,才開始整理自己的裝備。他卸下背包,清點裡麵的物品:壓縮餅乾、能量棒、多功能軍刀、打火機、急救包、一小瓶淨水片、一張防水地形圖(可惜對這個時代可能沒用),還有一個備用的手槍彈夾。***的子彈不算多了,必須省著用。
雪魄似乎對新的環境很適應,它在屋子裡踱步了一圈,然後找了個靠窗的乾燥角落,慵懶地趴了下來,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夜幕漸漸降臨,寨子裡點起了鬆明火把。
向拯民換上了那身土布衣服,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入鄉隨俗。他正準備帶著雪魄去參加晚宴,突然,他耳朵微微一動,聽到了窗外傳來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有人!
他眼神一凜,對雪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雪魄立刻睜開了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耳朵警惕地豎了起來。
窗外,兩個黑影正偷偷摸摸地靠近,試圖透過木板的縫隙窺視屋內的情形。他們是巴勇派來的心腹寨丁,奉命來摸摸這個“外來者”的底細。
就在他們剛剛湊近縫隙的刹那——
“嗷——!”
原本趴著的雪魄猛地站起身,發出一聲低沉卻充滿警告意味的咆哮,龐大的身軀如同鬼魅般瞬間竄到窗邊!
“媽呀!”
那兩個寨丁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向後逃去,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那白色巨獸撕成碎片。
向拯民走到窗邊,看著那兩個狼狽逃竄的背影,搖了搖頭。他知道,雖然老祭祀的話暫時穩住了局麵,但寨子裡對他的懷疑和試探,絕不會就此停止。
他拍了拍雪魄的腦袋,輕聲道:“乾得好,夥計。看來,我們想在這裡安穩待下去,沒那麼容易。”
雪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喉嚨裡發出安慰般的呼嚕聲。
夜色中,巴寨的接風宴即將開始,而暗流,已然在靜謐的村寨中湧動。向拯民的明末生存之路,第一關,算是勉強過了,但真正的挑戰,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