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拯民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動。這個女子,不僅有見識,更能放下身份,身體力行,實在難得。
新的寨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加高、加固。灰白色的水泥覆蓋在原有的木牆外側,仿佛給巴寨穿上了一層堅硬的鎧甲。人們乾得汗流浹背,臉上卻洋溢著希望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唐崖兵在堅牆下碰得頭破血流的場景。
雪魄似乎也很喜歡這熱鬨的場麵,它不再總是跟在向拯民身邊,而是悠閒地在工地上踱步,偶爾會好奇地用鼻子嗅嗅攪拌好的水泥(被向拯民及時製止),或者蹲坐在新築的牆根下,眯著眼睛打盹,像個監工。它的存在,無形中給忙碌的人們帶來了一種心安。
然而,就在新寨牆修建了不到一半,大部分還是濕漉漉的水泥胚子時,危機不期而至。
這天下午,夕陽西斜,眼看就要收工。雪魄原本慵懶地趴在一堆石料上曬太陽,突然,它猛地抬起頭,耳朵警覺地豎立起來,琥珀色的瞳孔瞬間收縮,死死盯住寨子外的密林方向!
下一秒,它發出一聲石破天驚、充滿警告意味的咆哮!
“嗷嗚——!!!”
這聲虎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淩厲,穿透了整個寨子!
所有正在勞作的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向拯民心中猛地一沉!雪魄這種反應,絕對是發現了巨大的危險!
“敵襲!準備戰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嘶啞。
巴圖和巴勇也反應極快,立刻吹響了代表緊急情況的牛角號!
“嗚——嗚——嗚——”
低沉而急促的號角聲瞬間打破了黃昏的寧靜!
寨子裡頓時一片忙亂。男人們立刻丟下工具,抓起放在旁邊的武器,衝向還未完全合攏的寨牆缺口和射擊位。婦孺們在阿朵和覃玉的組織下,迅速而有序地向寨子中心撤退,躲避起來。
幾乎是寨民們剛剛就位,寨子外的樹林裡就影影綽綽地冒出了大量人影,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囂張的喊殺聲!
唐崖土司的先遣部隊,到了!
人數大約有兩三百,穿著雜色的號褂,手持長矛、腰刀和弓箭,在一個騎著矮腳馬的小頭目帶領下,氣勢洶洶地朝著巴寨衝來!他們顯然沒把巴寨放在眼裡,以為可以一鼓作氣拿下。
“弓箭手!放箭!”巴勇紅著眼睛,站在牆頭大聲命令。
稀稀拉拉的箭矢從寨牆上射下,造成了一些混亂,但無法阻止敵人的衝鋒。
“撞門!給我撞開寨門!”那個唐崖小頭目揮舞著腰刀,指揮著士兵扛著臨時找來的粗大樹乾,衝向寨門。
然而,當他們衝到近前時,卻愣住了。
原本應該是木製的寨牆,靠近寨門的一段,竟然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從未見過的堅硬物質!而且牆明顯加厚加高了不少!
“這是什麼鬼東西?”小頭目罵了一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管它!撞!”
幾個唐崖兵喊著號子,用力將樹乾撞向覆蓋著水泥的寨牆下部(寨門本身還是木製的,但門框和兩側牆基都用水泥進行了加固)。
“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水泥牆麵被撞得簌簌掉灰,出現了些許裂紋,但主體結構巋然不動!反倒是巨大的反震力讓那幾個撞門的士兵手臂發麻。
“他娘的,這麼硬?”小頭目傻眼了。
趁著敵人愣神的功夫,牆頭上的巴寨寨丁在向拯民的指揮下,用長矛從射擊孔中狠狠捅刺,扔下準備好的滾木礌石,給牆下的敵人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唐崖兵的第一次衝鋒,竟然被這未完工的水泥牆暫時阻擋住了!
雖然牆體外側的水泥抹麵被破壞了一些,露出了裡麵的石芯,但它的堅固,已經初顯威力!
“這牆……真的擋住了!”一個巴寨的老兵看著牆下混亂的敵人,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是水泥牆!是向大哥的水泥牆護住了寨子!”
“還有雪魄!是雪魄預警了我們!”
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感激,瞬間充滿了所有巴寨人的心。他們看向那灰撲撲的牆壁,看向牆頭沉著指揮的向拯民,看向他身邊那隻威風凜凜、齜牙低吼的白虎,眼神裡充滿了無比的信任和依賴!
覃玉攙扶著一位受到驚嚇的老婦人,站在相對安全的角落,看著牆頭那個在夕陽餘暉和戰火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的身影,聽著寨民們由衷的歡呼,她緊抿的嘴唇微微鬆開,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這水泥,這預警的白虎,還有這個叫向拯民的男人……或許,真的能在這絕境中,為兩寨百姓,砸開一條生路。
首戰告捷,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唐崖的主力,還在後麵。真正的考驗,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