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李過的悲愴剛烈,張煌言更多了幾分儒將的沉鬱與風骨,舉止從容,話語間帶著書卷氣。
“蒼水先生(張煌言號)堅守海疆,忠義無雙,拯民欽佩。”向拯民敬酒道,酒盞相碰,清脆有聲。張煌言苦笑,舉杯輕歎:“敗軍之將,亡國之臣,有何顏麵談忠義?唯不願剃發事虜耳。
今見武昌氣象,方知華夏正氣未絕。江岸工坊林立,水師船堅炮利,非昔日可比。”
向拯民同樣提出了整編和學習的要求,語氣懇切。
張煌言遠比李過更通曉大勢,他深知自己擅長的是傳統水戰,麵對華夏軍那經過改裝、裝備火炮的“長江艦隊”和全新的戰術思想,他感到了差距。
席間,他望向江中試射的火炮,震天水花讓他默然。幾乎沒有太多猶豫,他便慨然應允,起身拱手:“若能習得新學,重振水師,驅逐韃虜,張某願為學生!隻望不負這三千弟兄的熱血。”
他的聲音堅定,眼角微濕。這位聲名顯赫的水師統帥,同樣換上了學員的服裝,走進了武昌軍官學校。
校舍內,他與那些比他年輕許多的軍官一起,從頭學習新的海軍戰術、火炮運用和近代軍事指揮。
課堂中,他伏案筆記,時而蹙眉思索;實訓練習,他親操炮位,汗水浸透衣衫,卻從不言累。同窗見他勤勉,漸生敬意,他則笑言:“老朽也當從頭學起,隻為華夏重光。”
就在李過、張煌言入學後不久,又一個震撼的消息傳來:李定國來了!
這位大西軍中最具帥才、軍紀嚴明、深得民心的將領,在張獻忠戰死、西營潰散後,收攏了一千多骨乾力量,曆經千辛萬苦,突破清軍層層堵截,輾轉來到了宜昌。
山路險峻,清兵圍追,李定國率部夜行晝伏,以少勝多,擊潰數支追兵,衣衫襤褸卻士氣高昂。
李定國的到來,意義非同一般。他在西南民望極高,用兵如神,是清廷極為忌憚的人物。
他的歸附,標誌著華夏護國軍真正成為了囊括南北主要抗清力量的核心,消息傳開,武昌軍民歡呼雷動。
向拯民再次親自趕往宜昌。快馬加鞭,抵達時風塵仆仆。見到李定國時,這位年輕的將領雖麵帶風霜,卻目光沉靜,氣度不凡,立於殘破的營帳前,身後將士雖疲態儘顯,卻隊列嚴整。
“晉王(李定國被南明封為晉王)能來,華夏之幸!”向拯民真誠地說道,上前抱拳。
李定國拱手還禮,語氣平靜卻堅定如磐石:“敗軍之將,不敢稱王。定國此來,隻為一事:抗清。聞大統領乃真豪傑,能拯民於水火,故率眾來投,願效犬馬之勞。西南父老托付於我,今交與大統領。”
沒有過多的談判,李定國坦然接受了所有條件。他深知時勢,看過華夏軍傳檄,心已折服。
他和他的一千多精銳部下,同樣被安排整訓。營地中,華夏教官示範新式戰法,李定國部老兵初時疑惑,但見火器威力,紛紛屏息學習。
而他本人,則隨向拯民前往武昌軍校。路途上,兩人並轡而行,論及抗清大略,李定國言語精辟,向拯民頷首讚許。
武昌軍官學校,一時間將星雲集。
李過的悍勇、張煌言的沉穩、李定國的韜略,與軍校裡係統化的現代軍事理論、武器操典、戰術推演發生了激烈的碰撞和融合。
課堂中,李過拍案爭論步卒衝鋒,張煌言詳析水戰舊例,李定國則靜聽不語,隻在沙盤推演時指點江山。
向拯民親自授課,與他們探討步炮協同、後勤保障、情報優先等理念。
這些在舊式戰爭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名將,起初感到不適和困惑,李過皺眉不解“為何要學後勤”,但很快,他們便被這扇新世界的大門所吸引。
他們如饑似渴地學習,爭論至深夜,反思過去的得失。李定國常獨坐燈下,研讀兵書新解;
張煌言與年輕軍官切磋炮術,漸露笑容;李過則在實彈演習中,親手操炮,轟然巨響中,他放聲大笑。
向拯民看著這些在曆史上本該以悲劇收場的抗清名將,如今齊聚麾下,接受著新時代軍事思想的洗禮,心中充滿了感慨與期待。
他知道,李定國的大兵團指揮天賦,張煌言的水師統帥才能,李過的堅韌不拔,都將在經過係統學習和思想統一後,爆發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百川歸流,終成大海。這些來自不同陣營、卻懷著共同抗清信念的將領的加入,不僅極大地增強了華夏護國軍的實力,更象征著分散的抗清力量真正凝聚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核心。
一支由新時代思想武裝、彙聚了舊時代最優秀軍事人才的鋼鐵雄師,正在武昌悄然成型,校場上號角齊鳴,將士們操練如潮,即將在北伐的戰場上,掀起席卷天下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