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元璋心中權衡之際,牢內的對話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隻聽朱標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遲疑和猶豫響起:
“老師,學生…學生覺得,此時恐怕…並非良機。”
“嗯?”
葉凡似乎有些意外,“為何?”
朱標歎了口氣,語氣沉重:“老師,眼下正值大明首屆恩科,天下學子彙聚京師,翹首以盼,此為朝廷取士盛典,亦是彰顯父皇文治武功之時。”
“若學生在此刻…在此刻行那悖逆之事,天下讀書人會如何看學生?”
“又會如何看父皇?”
“豈非令朝廷顏麵掃地,令天下士子寒心?”
“此事……學生實在難以苟同!!”
牢內沉默了片刻。
通道外的朱元璋倒是微微頷首。
標兒這點顧慮,倒是對的,還算知道輕重緩急。
隨即,傳來葉凡似乎有些懊惱的自語。
“嘖,光顧著琢磨怎麼讓你造、反了,倒把這茬給忘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彆想著乾大事了。”
“當務之急,是先出去!”
“你去跟你父皇說幾句軟話,認個錯,父子哪有隔夜仇?”
“他氣消了,自然就放你出去了。”
然而,朱標卻再次搖頭,語氣堅定:“不,老師。”
“若是學生一人出去,留老師在此受苦,學生心中難安!”
“要出去,便一起出去!”
“學生去向父皇求情,將老師也一同釋放!”
聽到這話,葉凡似乎愣了一下,一臉錯愕。
緊接著,他幾乎是跳起來連連拒絕:“彆!千萬彆!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可千萬彆替我求情!”
朱標大為不解:“老師,這是為何啊?”
葉凡的聲音帶著一種後怕般的急切。
“我的殿下啊!”
“你想想!你父皇現在正在氣頭上,本來就是因為我的事把你關進來的!”
“你自己去認錯服軟,那是父子天性,他大概率也就順著台階下了。”
“可你要是再替我這麼一個,被禦史台陳懷義牽連進來的囚徒求情?”
“你這不是往火上澆油嗎?”
“萬一你父皇覺得你被我蠱惑太深,一生氣,新賬舊賬一起算,直接下令把我砍了怎麼辦?!”
“那我豈不是死得太冤了?!”
朱標聞言,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發白,顯然被這個可能性嚇到了!
“這…學生未曾想到此節!”
“老師所言極是!是學生思慮不周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仁義”很可能反而會害了老師。
但他隨即又擔憂起來:“可是…若學生一人出去,老師在此無人照應,豈不是要吃儘苦頭?”
“而且…而且萬一父皇他……”
後麵的話他沒敢說出口,但意思很明顯——
萬一父皇暗中下毒手怎麼辦?
通道外,朱元璋聽得臉都黑了,差點沒忍住一腳踹開牢門!
混賬東西!
咱有那麼陰險嗎?!
咱要殺誰,還需要用暗中下手這種下作手段?!
直接推出去砍了就是!
這葉凡小子,竟敢帶著標兒如此揣測咱!
不過,氣歸氣,朱元璋心裡卻也不得不承認,葉凡對朱標的這番勸阻,確實是老成謀身之言。
這小子,看似狂悖,實則心裡門兒清。
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更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
而牢獄內,葉凡見朱標仍在猶豫,語氣變得急切而鄭重。
“所以說,殿下,現在的關鍵是你得先出去!”
“抓緊時間,好好籌備,讓你父皇看到一個脫胎換骨,更有決斷,更有魄力的你!”
“等你重新站穩腳跟,勝券在握,到時候想把我從這詔獄裡撈出去,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朱標臉上掙紮之色更濃,嘴唇囁嚅著:“這…老師,我……”
葉凡不給他退縮的機會,繼續加緊囑咐,聲音壓得更低!
“還有,你出去之後,見了你父皇,倒也不必硬頂著來。”
“可以先探探他的口風,主動認個錯,就說自己一時糊塗,受了蠱惑,如今已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