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朱標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驚愕與難以置信。
“這…這如何使得?”
但短暫的震驚後,他仔細一想,宦官的身份在皇宮內確實再正常不過。
若要招募、訓練、隱藏人手,皇宮確實是得天獨厚之地。
他喃喃道:“似乎…也確實有此便利。”
“何止便利!”
葉凡目光銳利起來。
“你想想,那些剛被選入宮的小宦官,無依無靠,常受欺辱,他們最渴望的是什麼?”
“就是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擺脫任人魚肉的命運!”
“你若暗中給予他們一絲希望,一個能出人頭地的機會,他們會不會拚命抓住?”
“會不會對你死心塌地?”
“屆時,皇宮各處,妃嬪寢宮,各部衙門,甚至…陛下身邊,何處不能布下你的耳目?”
“這偌大的紫禁城,對你而言,豈非透明一般?”
朱標聽得心神搖曳,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但旋即,強烈的道德感和對父皇的敬畏讓他猛地搖頭,臉上露出抗拒之色。
“不可!老師,此事萬萬不可!”
“皇宮乃父皇、母後居停之所,莊嚴之地,豈能…豈能行此鬼蜮伎倆,布滿眼線?”
“這與學生所學聖人之道相悖,更非人子所為!”
葉凡見他反應激烈,知道直接讓他監控皇宮觸碰了他的底線,心中早有預案。
他臉上那蠱惑的笑容瞬間收起,換上一副極其嚴肅,甚至帶著憂國憂民之色的表情。
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仿佛在陳述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
“殿下!誰讓你真的去監視陛下了?!”
朱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一愣。
“啊?老師方才不是說……”
“我是說,要布下耳目!”
葉凡打斷他,語氣沉重。
“但目的,絕非為了窺探陛下隱私,而是為了——護駕!”
“護駕?”朱標更加迷惑。
“對!護駕!”
葉凡眼神灼灼,語氣變得急切而充滿憂慮。
“殿下試想,倘若!我是說萬一!”
“皇宮之中,某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早已被宮外有心之人,比如那些對陛下新政不滿的勳貴,比如那些結黨營私的貪官,重金收買,暗中潛伏,意圖對陛下,對皇後娘娘行不軌之事!”
“你該怎麼辦?!”
他死死盯著朱標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聲音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在他的心上。
“陛下和娘娘的安危,係於天下!”
“而你,身為儲君,又不能時時刻刻守護在二聖身邊!”
“屆時,你該怎麼辦?!”
“你又能怎麼辦?!”
朱標被這可怕的假設驚得渾身發冷,嘴唇都有些顫抖。
“我……我……”
“所以,你必須在陛下和娘娘身邊,布下最可靠的眼睛!”
“不是為了監視,而是為了守護!”
“是為了將一切潛在的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
“是為了確保沒有任何宵小,能夠傷害到陛下和娘娘分毫!”
“這,難道是鬼蜮伎倆嗎?”
“這難道不是為人子者,最大的孝道和責任嗎?!”
這一頂“孝道”和“護駕”的大帽子扣下來!
瞬間擊潰了朱標心中的猶豫和抵觸!
是啊!
他不是要監視父皇,他是要保護父皇!保護母後!
這怎麼能算是不忠不孝呢?
這分明是至忠至孝!
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可能存在的種種陰謀和危險。
一股巨大的責任感和緊迫感湧上心頭。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再無半分猶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和堅定。
“老師所言極是!”
“學生愚鈍,險些誤了大事!”
“父皇和母後的安危重於泰山!”
“這耳目,必須布!而且要儘快布好!絕不能讓任何奸人有機可乘!”
葉凡點點頭,目光微沉,緩緩道:“還有,殿下須知,若要他們真心賣命,光靠口頭恩惠是不夠的。”
“必須給他們一個看得見的階梯,讓他們知道,隻要忠心儘力,就能往上爬,地位不再卑賤。”
“所以,東西二廠必須各自分級!”
“自下而上,設番子、百戶、千戶、檔頭,再至副督主、督主。”
“職位分明,權責各有高下!”
“能者上,庸者下。”
“如此,他們才有了攀升之望,才會拚命效力。”
“更要讓他們知道,一旦立功,便能一躍而上!”
“隻要敢爭,便可出頭!”
“這,才是驅使他們為殿下鞠躬儘瘁的根本。”
朱標聞言,神色一震,眼中閃過恍然。
“原來如此!有了階梯,就有了動力!”
他鄭重躬身,神情間多了幾分堅定與感佩:“老師良謀,學生謹記在心。”
“這便回去安排,不敢有誤!”
說罷,他起身告辭,神情已無先前的困惑。
步伐沉穩,帶著一絲儲君初嘗權謀的篤定與銳意!
片刻後,院落靜謐。
隻餘葉凡獨坐,目光深邃,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