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正好。
朱標心中惦記著科考後續的安排,想再與葉凡商討些細節,便輕車簡從來到了葉凡的宅邸。
剛至府門前,卻見一輛裝飾素雅卻不失皇家氣派的馬車已停在一旁。
幾名宮裝侍女垂手侍立。
朱標心中正疑惑是何人來訪,便見車簾掀開,一身常服,未施粉黛卻雍容依舊的馬皇後在侍女的攙扶下緩步下車。
“母後?”
朱標連忙上前,躬身行禮,臉上帶著詫異。
“您怎麼突然到此來了?”
馬皇後見到兒子,慈愛地笑了笑,語氣溫和:“是標兒啊。”
“我聽聞葉先生之前蒙冤入獄,受了些委屈,如今雖已昭雪,但心中想必仍有鬱結。”
“便想著過來探望探望,以示天家撫慰。”
“畢竟,陛下日理萬機,有些體己話,還是我們女人家來說更方便些。”
朱標聞言,恍然點頭,心中不疑有他。
母後體恤臣下,關愛子民是出了名的。
時常慰問功勳老臣家眷,被世人讚為古今第一賢後。
她親自來探望剛出獄的葉凡,雖有些意外,卻也合情合理。
“原來如此,母後有心了。”
“兒臣正巧也有些事想請教老師,便與母後一同進去吧。”
母子二人遂一同入院。
院落清幽,不見仆從。
唯有角落傳來一陣陣有規律的金屬摩擦“沙沙”聲。
他們循聲望去,隻見葉凡正蹲在院中那個小池塘邊,背對著他們,全神貫注地忙碌著。
他身旁放著水盆、錘子、矬子等工具。
手中正拿著一塊不大的薄鐵片,在水裡浸一下,然後拿出來放在一塊磨石上仔細打磨。
打磨片刻,又放入水中。
如此反複,神情專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
朱標和馬皇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費解。
朱標輕咳一聲,上前幾步,好奇地問道:“老師,您這是…在做什麼呢?”
葉凡頭也沒抬,依舊專注於手中的鐵片,隨口答道:“哦,殿下來了。”
“沒什麼,做個小小的實驗。”
“實驗?”
朱標更疑惑了。
“何種實驗需如此反複打磨鐵片?”
葉凡將手中那塊明顯比剛才薄了許多,邊緣也光滑了不少的鐵片再次小心地放入水盆中,看著它晃晃悠悠地飄在水麵,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道:“試試看,能不能造一艘鐵船。”
“鐵船?!”
此言一出。
朱標和馬皇後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呼出聲!
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馬皇後更是忍不住上前一步,也顧不得禮儀了,指著水盆裡那塊小小的鐵片,語氣充滿了不可思議。
“葉先生,你莫不是說笑?”
“鐵器入水即沉,此乃孩童皆知之理!”
“這鐵船…如何能漂浮於水麵之上?豈非癡人說夢?”
這時,葉凡才完全轉過身來,看到了站在朱標身旁,氣質非凡的馬皇後。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恢複平靜,從容地拱手行禮。
“下官葉凡,不知皇後娘娘鳳駕親臨,有失遠迎,望娘娘恕罪。”
馬皇後擺了擺手,語氣依舊帶著急切和好奇:“不必多禮。”
“葉先生,你方才所言鐵船,究竟是何道理?”
“本宮實在不解,還請先生解惑。”
葉凡見馬皇後如此感興趣,便也不再賣關子。
他指著水盆中那塊漂浮的鐵片,耐心解釋道:“娘娘,殿下,萬物能否浮於水,關鍵並非在於其本身是木是鐵,而在於其排開的水的重量,與其自身重量的關係。”
他拿起旁邊一塊未經打磨,厚實沉重的鐵塊,隨手丟入水中,那鐵塊立刻咕咚一聲沉入水底。
“此鐵塊重,而其體積小,排開的水少,浮力不足以支撐其重,故而下沉。”
他又指了指水盆中漂浮的薄鐵片:“而此鐵片,經過打磨,變得輕薄,其重量大大減輕,但其麵積未減,甚至因延展而略有增加。”
“它排開的水的重量,已經足以支撐它自身的重量,故而可以漂浮。”
看著朱標和馬皇後依舊有些茫然的眼神。
葉凡換了個更通俗的說法:“就好比一塊石頭會沉底,但若將石頭鑿成一隻碗的形狀,雖然材質依舊是石頭,但這隻石碗卻可以浮在水上。”
“鐵船亦是此理,並非要用實心鐵塊去造,而是打造成中空的船體形狀,利用其巨大的體積排開大量海水,產生的巨大浮力,足以托起整艘船乃至貨物人員!”
“隻要設計得當,結構堅固,比例精準,鐵非但不會沉沒,反而比木船更耐風浪,更不易腐朽。”
一番言論,深入淺出,卻又顛覆常識!
聽得朱標和馬皇後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從未聽過如此新奇卻又似乎無懈可擊的理論。
葉凡見他們將信將疑,便不再多說。
重新拿起工具,又取來一小塊薄鐵皮,更加仔細地敲打、打磨,將其邊緣卷起,做成一個極其簡陋的小船模樣。
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
在朱標和馬皇後緊張的目光注視下。
那隻小小的、粗糙的鐵皮“小船”,晃悠了幾下,竟然真的……
穩穩地漂浮在了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