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四弟你了,這般掛念為兄。”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更深的疲憊和無奈,緊緊盯著朱棣的眼睛,語氣帶著一種托付般的沉重。
“四弟,你既然來了,就在京城多待些時日吧。”
“為兄這身子……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好不利索了。”
朱棣聞言大驚,連忙道。
“大哥何出此言!您定會洪福齊天,早日康複的!”
朱標搖了搖頭,笑容苦澀。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如今朝政繁忙,父皇年事已高,為兄這般模樣,實在是…力不從心了啊。”
他喘了口氣,仿佛極為費力地說道。
“四弟,你素有才乾,在北平也曆練多年。”
“為兄想…想請你幫為兄,也幫幫父皇,暫時代為處理一段時日的政務,讓為兄……能安心靜養,你看可好?”
朱棣臉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連連擺手。
“大哥!這如何使得?”
“政務繁巨,臣弟才疏學淺,豈敢僭越?萬萬不可!”
朱標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懇切。
“無妨…你隻是代為兄處理,一切自有舊例可循,若有難決之事,亦可來問為兄,或奏請父皇聖裁。”
“為兄……實在是心力交瘁了……”
他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色愈發難看。
朱棣看著兄長這般模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猶豫片刻,終究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沉聲道。
“既然大哥信得過臣弟,臣弟…定當竭儘全力,為大哥分憂,絕不敢有負所托!”
“好……好……”
朱標仿佛放下心來,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那……便有勞四弟了,為兄要歇息了。”
“大哥您好生休養,臣弟告退。”
朱棣恭敬地行了一禮,又深深看了一眼榻上的朱標,這才轉身退出了寢殿。
殿門合上的瞬間,朱標猛地睜開了眼睛,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虛弱和渾濁?
那眼神銳利、清明,卻充滿了難以言說的痛苦和掙紮!
他望著朱棣離去的方向,臉色複雜到了極點。
沉默良久,他才對著空蕩蕩的寢殿,低聲吩咐道。
“傳令下去,燕王批閱處理完的所有奏章、文書,在他離開後,立刻秘密抄錄一份,送到孤這裡來,一字不漏!”
“是!”
空氣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回應。
朱標重新躺了回去,望著帳頂繁複的紋飾,心中一片冰涼。
他隻希望,最終的結果,不要是他最不願看到的那一個。
……
工部。
庫房內。
新一批運抵的青磚整齊碼放,色澤均勻,棱角分明。
敲擊之聲清脆悅耳。
與之前那批夾雜著瑕疵品的情況判若雲泥。
李進仔細查驗過後,臉上露出了由衷的敬佩之色,他走到葉凡身邊,深深一揖。
“先生真乃神人也!”
“自之前按先生之法,嚴令按名驗收,不合格者當場退回,分文不付之後,您看這次送來的石料,質量比之前何止好了數倍!”
“以往那些推諉‘無法避免’的借口,如今看來,簡直可笑!”
“下官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凡正隨手拿起一塊磚看了看,聞言隻是淡然一笑,將那磚塊輕輕放回原處,拍了拍手上的灰。
“不過是按章辦事,明晰責權罷了,算不得什麼神機妙算。”
他語氣平靜,目光卻掃過那些整齊的磚石,仿佛透過它們看到了更深遠的東西。
他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
“其實啊,看這些石料,跟看朝堂之上的百官諸公,沒什麼本質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