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病重’,讓你代為批閱奏本,未嘗沒有試探你,甚至…存了考察你能力的心思!”
“可你呢?你倒是實誠!把你所有的才乾,所有的決斷,展現得淋漓儘致!”
“你這是想乾什麼?”
“是想告訴你大哥,你比他強,讓他自覺點,把位子讓給你嗎?!”
“在你和你兄弟們就藩之時,咱就三令五申!”
“不得與朝中官員私下勾結!無詔不得擅離封地,更不得私自回京!”
“咱的話,你是不是都當成耳旁風了?!嗯?!”
朱元璋最後一聲厲喝,如同驚雷,震得朱棣耳膜嗡嗡作響!
朱棣趴在地上,渾身冰涼,連背後的劇痛似乎都感覺不到了,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父皇將他所有隱秘的心思和逾越的行為,都赤裸裸地剖開,攤在了明處!
“咱今日打你這八十軍棍,”
朱元璋的語氣重新恢複了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更深的寒意。
“就是要讓你牢牢記住這個教訓!”
“讓你知道,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
“若再有下一次……”
朱元璋沒有說完,但那未儘之語中的殺意,讓朱棣如墜冰窟。
“二虎,”
朱元璋背過身,不再看地上狼狽的兒子。
“帶燕王下去,好生‘照料’,讓他好好養傷。”
“臣,領旨。”
毛驤躬身,示意侍衛將幾乎虛脫的朱棣攙扶起來。
朱棣在被拖出禦書房前,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啞地喊了一句。
“兒臣…謝父皇教誨,兒臣……謹記……”
聲音微弱,充滿了痛苦和後怕。
禦書房的門緩緩合上,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朱元璋獨自站在殿中,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
他臉上的冷酷漸漸褪去,化作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和疲憊。
這劑猛藥,他親手灌下去了。
隻希望,能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為了大明的江山,為了標兒的未來,有些事,他必須做!
哪怕心如刀絞!!
……
此刻。
已是後半夜。
東宮寢殿內燭火未熄。
朱標並未安寢,隻是靠在榻上,心頭思緒紛亂如麻。
葉凡傍晚那番嚴厲的警告猶在耳邊,而四弟批閱奏本時展現的才乾與那份隱晦的“默契”,更讓他心緒難平。
就在他心潮起伏之際。
一名西廠心腹番子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入殿內,跪地低語。
將禦書房內發生的一切——陛下如何召見燕王,如何先揚後抑,如何下令杖責八十,以及那番如同驚雷般的訓斥之詞,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稟報上來。
當聽到“謀反”二字從父皇口中說出。
當聽到父皇冰冷地剖析燕王“時時刻刻盯著東宮位子”、“覬覦儲君之位”時,朱標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整個人如墜冰窟!!!
他猛地坐直了身體,臉色在燭光下瞬間變得慘白。
手指緊緊攥住了身上的錦被,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原來……
原來老師說的都是真的!
一字不差!
父皇他真的會如此想!
他真的會如此做!
那八十軍棍,哪裡是懲罰?
分明是警告,是敲打,是帶著殺意的震懾!
父皇用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向他證明了葉凡的預言絕非危言聳聽!
倘若四弟,或者任何一個弟弟,真的威脅到了自己的地位,父皇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哪怕對方是他的親生骨肉!
一想到四弟血肉模糊地被抬出禦書房的情景,再聯想到葉凡描述的“燕王會死”、“所有威脅都會死”那血流成河的可怕畫麵。
朱標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幾乎無法呼吸!!!
他之前那一絲“讓賢”的念頭,在此刻顯得如此可笑,如此愚蠢,如此……
危險!
絕不能!
他絕不允許因為自己的任何一絲軟弱和退讓,而將兄弟們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和沉重感壓在了他的肩頭。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殘存的猶豫和彷徨已被徹底燒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而堅定的光芒。
這個儲君之位,他不能放!
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他那些或許存了心思,或許尚未存心思的兄弟們!
他必須牢牢坐穩這個位置,必須展現出足以讓所有人信服,甚至畏懼的能力和魄力!
他要讓所有的兄弟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
這個位置,屬於他朱標!
他們,沒有任何機會!
唯有如此,才能斷了他們的念想,才能保住他們的性命,才能維持這天家表麵上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