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懷義”三字如同冰錐,瞬間刺醒了朱標!!
當初陳懷義便是直言藩王之弊,被當庭活活摔死!!
如今四弟的行為,不正是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藩王之弊”的苗頭嗎?
再加上昨夜父皇親口斥責的“謀反”名頭一旦流傳出去……
朱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仿佛已經看到,無數禦史會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上。
借著此事大肆攻訐藩王製度,彈劾燕王圖謀不軌!
到那時,為了維護法統,為了平息輿論,不知又要有多少像陳懷義那樣的官員會因直言獲罪,甚至丟掉性命!
而曾經卷入陳懷義一案,如今又與東宮關係密切的葉凡,恐怕都會被牽連!
四弟本人,更可能麵臨比八十軍棍更嚴厲的懲罰,甚至被圈禁至死!
想到那可能出現的腥風血雨,朱標隻覺得一股寒意透徹心扉!
與可能到來的大規模朝堂清洗和兄弟罹難相比,自己那點“立威傷感情”的顧慮,顯得何其渺小和不切實際!
“老師!學生知錯了!”
“眼下絕非計較個人情義得失之時!”
朱標的聲音帶著急切和恐懼。
“求老師教我,如何才能……如何才能不流血的平息此事?”
“保住朝局穩定,也……也保住四弟和那些可能上書的官員?”
葉凡看著朱標終於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心中點頭,麵上卻露出為難之色,沉吟良久,才緩緩道。
“殿下,想要完全不流血……難!”
“此事已然驚動聖聽,風波已起。”
“為今之計,或許唯有……讓血流得少一些。”
朱標雖然心中不忍,但也知道這或許是代價最小的辦法,連忙道:“請老師明示!”
葉凡開始一步步引導。
“殿下可還記得,燕王殿下對外宣稱,他因何未奉明旨而入京?”
朱標立刻回答。
“心緒不寧,求問府中僧人姚廣孝,得其卜算言東宮有厄,後又聽聞行商傳言……”
“不錯!”
葉凡截斷他的話,目光銳利。
“那麼,我們便將所有緣由,儘數歸結於此!”
“便是那僧人姚廣孝,心懷不軌,妖言惑眾,誘騙、蒙蔽燕王殿下,使其違背聖旨,貿然入京!”
“其目的,便是欲借此掌控燕王,進而影響藩地,坐大其勢力,禍亂大明綱紀!”
他話鋒一轉,將朱棣的行為動機徹底扭轉!
“而燕王殿下,雖有過失,識人不明,但其本心,卻是純孝重情!”
“乃是因擔憂兄長病情,心急如焚,這才甘冒大不韙,受了小人蒙蔽,星夜前來探望!”
“其行雖有虧,其情卻可憫!”
這一番“避重就輕”的剖析,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朱標的思緒!
將所有政治風險的根源,推到一個無足輕重的僧人身上!
既解釋了朱棣超常規入京的“合理性”,又凸顯了其“兄弟情深”的正麵形象。
完美地規避了窺伺儲位,結交朝臣等致命指控!
“妙啊!老師此計大妙!”
朱標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但隨即又閃過一絲不忍。
“隻是…如此一來,那姚廣孝僧人,恐怕……”
葉凡見他還在糾結,不由得嗤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鄙棄。
“殿下何必婦人之仁?”
“您難道真的病重垂危了嗎?”
朱標一愣,隨即恍然!
自己根本是裝病!
那姚廣孝所謂的“卜算東宮有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他要麼是彆有用心,刻意製造恐慌,想借此攪動風雲。
要麼就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
無論哪種,都絕非善類!
拿這樣的人來頂罪,平息一場可能席卷朝野的政治風暴,救下無數官員和自己的兄弟,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想通了這一點,朱標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道德負擔瞬間煙消雲散,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老師說的是!是學生迂腐了!”
“此等妖僧,留之必為後患!”
他立刻揚聲喚道。
“來人!”
一名東廠檔頭應聲而入。
朱標麵色冷峻,下達了清晰的指令。
“即刻派人,火速前往北平燕王府及周邊,給孤查!”
“重點查那僧人姚廣孝!”
“要給孤坐實他心懷不軌,蒙蔽親王,意圖禍亂大明之罪!”
“要快!”
“是!奴婢領旨!”
那東廠檔頭毫不遲疑,躬身領命,迅速轉身離去。
葉凡看著雷厲風行的朱標,微微頷首。
這才像點樣子。
亂世用重典,沉屙下猛藥!
有時候,必要的犧牲和果斷,才是對更多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