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儒言嗎?我是段儒言?段儒言到底是誰啊?”
段儒言的神情不似作假,竟然是真的忘記了。
潘文依一連倒吸了好幾口冷氣,方道:“段儒言是一個本已死了卻又活過來的男人!”
他更糊塗了!
段儒言死了嗎?他已經死了?那為什麼又能活過來呢?
潘文依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了好半天,方苦笑道:“看來,我又得再為你講講你的從前了。”
潘文依定了定神,將自己到華獅城參加阿雲的喜宴,又去“風花雪月樓”的經過儘數告知……
講完之後又是一片沉默不語,氣氛有點尷尬!
段儒言輕輕道:“這一切,難道都是真的嗎?”
潘文依道:“本來我對你詐死之事有些懷疑,可現在你不是活生生地站在我麵前嗎?”
段儒言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我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壞男人!”
潘文依道:“可能……可能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未可知。”
段儒言看了她一眼:“無論以前的我是不是壞男人,總之,你……你是不會再喜歡我了,是不是?”
潘文依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段儒言煞白如紙的臉色瞬間又蒼白了幾分!
潘文依又何嘗沒有看見?她在心裡默默道:“當你可以記起往事時,你會知道你喜歡的本是尤之雅……”
突然,她的心中一動:“既然他一心要使尤之雅與他父親反目成仇,那麼極有可能他對尤之雅的感情也是假的!”
這麼一想,她的心更亂了!
隻聽得段儒言道:“我都找不到可以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借口。我不是阿雲,又曾是個風塵男子,你再也不會珍惜我,而你所說的尤之雅,我又曾設計騙她,那麼還有誰會在乎我啊?”
潘文依急忙道:“段公子切莫如此想,也許當段公子恢複記憶時,會發現事情與我們現在所想的是不同。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高手以如此手段待你,你又豈能不讓她付出代價!”
段儒言道:“我一個弱書生,又可以做什麼?”
潘文依道:“不,你一定是會武功的!否則怎麼會詐死!隻不過你失憶之後,忘了此事而已!”
段儒言沉默一會,若有所悟,可能也是覺得潘文依說得有些道理,便伸腿踢了幾腳,表情也更為古怪了。
他發現自己似乎真的會功夫!
其實這與人的思維慣性有關,即使是失憶的人,在見到自己非常熟悉的東西,再經某種外在因素的催動,暫時“休眠”的記憶便會重新複蘇。
潘文依目光一凝,默默指導段儒言怎麼使用輕功內力。
段儒言雙足一頓,就仿佛輕盈的鳥兒一樣飛了起來,身態優美!
潘文依不由心中一動,暗暗道:“身姿好眼熟!該在什麼地方見過?”
段儒言落於她的身前,有些激動道:“沒想到我真的會功夫!”
潘文依笑道:“豈止是會啊?少說也是江湖中頂尖高手了!特彆是這輕身功夫,恐怕我也難以望爾項背了!”
段儒言的眼神卻又暗淡下去了:“有功夫又有啥用?現在我已成了一位虛無的人,有一種被懸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
潘文依一時不知該怎麼去安慰。
段儒言繼續道:“我不懂為何以前的我要去設計害尤之雅,我不懂為何那時我對尤之雅不是真心的,我什麼都不懂……”
他捧起雙手掩麵,低聲抽泣著!
潘文依道:“有一個人可以幫你恢複記憶,到時什麼都會明白的。”
段儒言忽然道:“我以前是高手用來對付尤之雅、呂疑海的人是不是?”
潘文依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卻也點了點頭。
段儒言道:“這麼說來,我對阿雲的去向定是有所知的,那麼若我恢複了記憶,就絕對可以幫你找到阿雲,是不是?”
潘文依有些懂了,她點了點頭。
段儒言道:“很好,我就要恢複記憶,那樣我就可以幫你了!”
潘文依看到了段儒言眼中的恐懼,他分明不想麵對過去,不想麵對自己不是阿雲的事實。
她動容道:“段公子,你不必強迫自己,可能從彆的途徑,也能找到阿雲……”
段儒言止住了她的話頭:“不,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我。我有一個請求,望你同意。”
潘文依鄭重地點了點頭。
段儒言漸漸道:“當我恢複記憶後,若你發現我真的是一個惡貫滿盈的人,請你殺了我,好不好?”
潘文依怔怔地望著他,無論怎樣也沒有料到他提的竟然是這樣的要求!
許久之後,她慢慢地搖了搖頭:“我不能同意!”
段儒言又是欣喜又是失望:“為何?”
潘文依正色道:“人性向來從一而終,不是失憶就可以改變的!如今的你讓我相信,即使從前你做了惡事,也是有苦衷的!”
段儒言又哭了:“但願如此……”
婦羊告訴過潘文依怎麼去找她。
潘文依買了一塊紅絲巾,係於脖子上,又買了一頂鬥笠戴在頭上,領著段儒言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中逛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昨夜他們待的山神廟靜靜等待。
直到天色一片漆黑,外頭才傳來第三人的動靜。
“潘老妹,將火滅了。”
潘文依立刻聽出是婦羊的聲音,不由大喜,可對她要求自己滅火之舉,卻是不明所以。
為什麼她總是不願讓自己見到她的真麵目?
可她還是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