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方豪強而代之!”這八個字,如同重錘一般敲在項充和蔣敬的心上,讓他們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當山匪,終究是上不了台麵的勾當,可若是能成為一方霸主,那便是光宗耀祖的偉業!
葉晨將他們的神情儘收眼底,繼續用充滿煽動性的語氣說道:“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必須要有絕對的實力作為支撐!你們看看我們山寨裡現在都是些什麼人?一群烏合之眾!平日裡橫行鄉裡,欺壓百姓,他們也隻敢乾這個!真要上了戰場,麵對正規軍,恐怕跑得比誰都快!這樣的隊伍,能成什麼大事?所以,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頓山寨,練出一支真正的精兵!”
“你們現在,立刻就去傳我的命令!”葉晨猛地回頭,目光如電,盯著二人,“讓山寨裡所有的兄弟,無論是在睡覺的,還是在賭錢喝酒的,明早天亮,全部到校場集合!告訴他們,我有天大的事要宣布!遲到者,後果自負!”
“是!”二人被葉晨描繪的藍圖和此刻的威勢所感染,隻覺得熱血上湧,齊聲抱拳,聲如洪鐘。
“趕緊去吧!”
“是!”
二人聞言不再廢話,轉身便向山寨各處飛奔而去。項充負責吼,他那洪亮的嗓門遠遠傳來:“寨主有令!所有人,明早天亮,校場集合!違令者斬!”蔣敬則負責帶人挨個屋子去通知,確保命令傳達到每一個人。
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葉晨嘴解露出一絲微笑。他知道,這兩個人從今天起,就是他最忠實的擁護者了。
他轉過身,獨自一人站在院門口,望著遠處山巒的輪廓和天邊暗淡的星辰,心中卻是一片悲歎。他想起了這具身體記憶中,那些被裹挾上山的普通人。
在漢末這個紛亂的時代,山匪的成因是複雜的。戰亂頻繁,社會動蕩,讓無數人失去家園和生計,為了活下去,一些人無奈之下隻能選擇落草為寇,嘯聚山林。諸侯爭霸,征兵頻繁且殘酷,許多青壯為了逃避必死的兵役,也選擇上山為匪。更有甚者,是因不堪忍受地方官吏的橫征暴斂,被逼得走投無路,最終揭竿而起,反抗壓迫。
當然,也並非所有人都是被迫的。亂世,同樣是野心家們的天堂。少數人野心勃勃,想通過當山匪來壯大勢力,積累資本,等待時機,妄圖在這亂世中分一杯羹,成為一方霸主。
總的來說,漢末時期山匪的出現,是戰亂、社會動蕩、官逼民反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亂世出英雄,也出山匪,這便是這個時代最真實的縮影。而他,葉晨,現在就是這芸芸山匪中的一個頭領。他要做的,就是將這群烏合之眾,鍛造成一支足以改變時代的鐵軍。
就在葉晨想的出神的時候,院中忽然傳來一陣輕微而持續的“沙沙”聲,將他的思緒從對未來的宏大構想中拉回了現實。這聲音很輕,像是秋風卷著落葉在地上摩擦,但在萬籟俱寂的深夜山寨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他警覺地皺起眉頭,身體瞬間繃緊,如同一隻被驚擾的獵豹。剛剛才因蔣敬和項充的存在而放下的心,此刻又懸了起來。他悄無聲息地轉過身,目光如電,射向聲音的來源。
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清冷地灑在院子裡,勾勒出一個瘦弱的身影。原來是那個先前引路的侍女,她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正拿著一把比她半個身子還高的掃帚,在院子角落裡安靜地打掃著落葉。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麼,但在這寂靜中,任何聲音都無所遁形。
葉晨頓時一愣,緊繃的肌肉緩緩鬆弛下來,快步走了過去,腳下的石子路被他踩得咯咯作響。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侍女本就如驚弓之鳥,聽到他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哆嗦,“哐當”一聲,手中的掃帚倒在了地上。她慌忙跪倒在地,瘦弱的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葉,連頭都不敢抬,聲音裡充滿了絕望的哭腔:“寨,寨主……奴婢……奴婢無處可去……求寨主開恩,不要趕奴婢走……”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充滿了令人心碎的恐懼。葉晨看著她伏在地上的身影,心中的那點火氣瞬間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混雜著憐憫與無奈的情緒。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讓他明白了過來。
是了,自己現在是個山匪頭子,不是什麼文明社會的普通人。在他的前身眼中,這個侍女恐怕連人都算不上,隻是一個會說話的物件,一個用來暖床泄欲的工具。在這樣無法無天的山寨裡,作為寨主的貼身侍女,她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她的吃、穿、住,所有的一切都維係在寨主的喜怒之上。這個小小的院落,就是她的全部世界,是她唯一能被稱為“住處”的地方。
葉晨的目光掃過她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衣裳,還有她那雙因恐懼而緊緊攥住衣角、骨節分明的手。他毫不懷疑,以他前身的德性,這個女孩恐怕早已被糟蹋了無數次。此刻,自己若是真的開口讓她“離去”,在這山寨的規矩裡,絕不是放她一條生路。那意味著她被寨主厭棄了,成了一件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最好的下場,是被“賞”給手下的某個頭目,而更大的可能,是直接被丟給那群如狼似虎的嘍囉們,成為他們集體發泄情欲的玩物,最終被折磨至死。
想到這裡,葉晨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寒意,既是對這個時代的殘酷,也是對自己前身的唾棄。他長長地歎了口氣,那口氣息在清冷的空氣中化作一團白霧,仿佛要將胸中的鬱結一並吐出。他走到院中的石墩旁,很是隨意地用手拍了拍上麵的灰塵,然後一屁股坐了下去,姿態粗獷,卻也無形中拉近了一些距離,減少了幾分壓迫感。
“算了,”他的聲音緩和了許多,帶著一絲疲憊,“你還是留在這裡吧。”
那侍女聞言,伏在地上的身體猛地一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淚痕的清秀小臉,雖然有些營養不良的蠟黃,但眉眼間依稀可見幾分秀麗。她的大眼睛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難以置信的迷茫,確認葉晨不是在說反話後,才如蒙大赦般連連叩首:“謝寨主!謝寨主!奴婢……奴婢青兒,謝寨主不棄之恩!”
“青兒?”葉晨默念了一句,總算知道了她的名字。他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依舊那副小心翼翼、隨時準備再次下跪的模樣,心裡有些不耐,便故意虎著一張臉,粗聲粗氣地說道:“行了,起來吧!彆跟個鵪鶉似的,我又不會吃了你!以後就在這院裡待著,手腳麻利點就行。”
“是,是,寨主。”青兒顫巍巍地站起身,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隻是低著頭,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著這個似乎一夜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的寨主。
葉晨清了清嗓子,決定趁這個機會解決眼下最大的難題——信息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