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懷仁僵硬轉頭，眼珠子都快瞪得脫眶。
他明明很早就來了怡紅院，這期間更是連茅廁都未去過，一直躲在雅間。
可怎還會有人知道他在這兒？
難道是怡紅院的酒侍走漏了消息？
門外的叩門聲還在繼續，又一道耳熟的聲音傳來，對方刻意壓著聲調，聽得不甚真切。
“狄懷仁！開門！彆躲在裡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裡麵！”
這聲一落，狄懷仁徹底傻了。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狄英傑看著老爹呆若木雞的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爹，用腳想也知道是熟人啊！”
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將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若不是十分熟悉之人，又怎麼會認出來。
狄懷仁這才回過神，對啊！
能把他認這麼準的，定然是同朝為官的熟人！
阿千剛拉開門，兩道身影“嗖”地竄了進來，快得狄家父子都沒看清模樣。
帶頭的曹江成一把抓住阿千的手，急聲道：“關門！快把門關嚴實了！”
一旁的言鏘還捂著袖子擋著臉，身子繃得筆直。
他可不想明日被人瞧見“禦史大人逛青樓”的模樣。
傳出去重則丟官，還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此時二樓的過道上空空蕩蕩，連個人的影子都沒有。
狄懷仁看著兩人這鬼鬼祟祟的模樣，突然覺得自己方才進來時遮臉的舉動都算體麵了。
至少沒像這倆似的，全身上下都寫著“心虛”二字。
“你們倆……”
他剛開口，就被曹江成捂住了嘴。
“低聲些！”
曹江成壓低聲音，“咱們都是朝廷命官，來這種地方傳出去難道光彩嗎？”
“你這大嗓門，方才我和言大人在隔壁都聽得一清二楚！”
若不是念著同朝情誼，他們才不會冒險過來提醒。
狄懷仁猛地睜大眼睛，驚得聲音都劈了叉：“你說什麼？！”
曹江成沒捂住，這聲“什麼”在安靜的二樓格外響亮。
嚇得他趕緊伸手再捂，連言鏘都湊過來幫忙：
“老狄！你低聲些！真要被人聽見，咱們仨的臉都保不住！”
三人手忙腳亂的模樣，逗得狄英傑差點笑出聲。
他剛想打招呼，門外又傳來熟悉的喊聲：“英傑，來我們這雅間坐！”
是曹學義的聲音。
狄英傑對著三個老頭揮了揮手，坦坦蕩蕩地走了出去。
他可沒老爹他們那麼多顧慮，聽個曲兒而已，有什麼好藏的？
雅間裡瞬間安靜下來，三個老頭大眼瞪小眼，誰也沒先開口。
就在這時，戲台上傳來淺醉清亮的歌聲：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遊人何處追尋，長江千萬裡，撰寫在滕王閣裡悵然輕落筆，就當我為遇見你應下了輕語……”
歌聲像清泉淌進心裡，瞬間拉回了三人的思緒。
言鏘第一個湊到窗邊，掀開簾子一角往下瞧。
當看清燈火明暗間站在台上的淺醉，他整個人瞬間被歌聲勾走了心神。
他緩緩閉上眼，指尖還跟著旋律輕輕打拍子。
曹江成也湊了過來，咂著嘴讚歎：
“喲，這姑娘嗓子真透亮！老言，你不是最懂戲嗎？評評這唱得怎麼樣？”
狄懷仁端著茶杯走過來，掃了眼戲台：
“唱得是不錯，有點像以前那個……那個誰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