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念慈踉蹌著站穩,慌忙把帽簷拽下去,露出張漲紅的臉。
她拍著胸口喘氣,衣服沾了不少塵土,辮子歪在腦後……
這模樣哪還有半分世家小姐的模樣。
“關姑娘怎麼這身打扮?”
沉碧臉上滿是疑惑,完全不明白關念慈這是鬨得哪一出。
關念慈擺著手,聲音壓得極低。
“彆告訴我哥!我……我想找時老板請教一些問題。”
她往四周望了望,見孩子們還在打盹,沒看過過來,這才低聲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沉碧無奈,隻得引她往賬房走。
穿過戲台時,關念慈盯著荷葉布景發愣,忽然拽了拽沉碧的袖子。
“上次那出《青蛇》,白娘子和小青水漫金山的那白綠戲服都是你們自己做的嗎?”
沉碧腳步頓了頓,笑著回答:“是。”
“真好看,如果我也有這手藝就好了!”
關念慈的聲音軟了些,“可惜,我從小就不太喜歡這些……”
沉碧沒接話,心裡卻歎了口氣。
這關家小姐,之前每次來都纏著問戲文。
上次還偷藏了片凝霜的水袖,被關秋愷追得滿院跑。
今日這般打扮,不知又是為了哪般。
賬房的竹簾被掀開時,時念正對著冰盆扇扇子。
青布旗袍的領口敞開著,露出段細白的脖頸。
見沉碧領來個“小廝”,她挑了挑眉。
待看清那張藏在帽簷下的臉,忽然笑了。
“關姑娘這打扮,倒比我們院裡的夥計還要像小廝。”
關念慈摘下帽子,辮子散了半頭,模樣狼狽卻眼睛發亮。
“時老板彆笑我。”
她往門後縮了縮,像怕被人撞見。
沉碧低聲道:“念姐,關姑娘說有話想要跟您說。”
說罷便退了出去,順手放下了竹簾。
賬房裡頓時靜了,隻有冰盆裡的冰塊在靜靜融化。
時念從櫃裡取出個白瓷碗,倒了些乳白的液體,又從冰盆裡舀了勺碎冰丟進去。
勺子碰撞在瓷碗上的脆響格外清晰。
“嘗嘗?”
她推過去,“院裡新試的方子,還沒定名。”
關念慈猶豫著端起碗,一股奶香混著茶香漫開來,甜絲絲的,一點不腥。
她抿了小口,冰涼的甜從喉嚨滑下去,燙人的暑氣消了大半。
她的眼睛頓時亮了:“這是什麼?比我家裡的杏仁酪還清爽!”
“叫奶茶。”
時念給自己也倒了碗,淺淺嘗了一口。
“新琢磨出來的法子,用牛乳和茶煮的。”
關念慈捧著碗小口喝著,目光落在時念臉上。
她放下碗,手指絞著衣角,臉頰紅得像被曬透的蘋果。
“時老板見多識廣。”
她偷瞄了眼緊閉的竹簾,聲音細得像蚊蚋。
“我想問問你……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時念攪著碗裡的奶茶,奶皮在水麵浮成薄薄的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