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帝忽然低笑出聲,笑聲撞在雕花木梁上,震得簷角的銅鈴輕輕作響。
他將密報往案上一拍,紫檀木的案幾發出沉悶的響。
“朕原以為她會沉不住氣,至少也得學付興博那般,說幾句野路子登不得台麵的酸話,沒成想……”
他望著窗外宮牆上的琉璃瓦,陽光落在上麵,碎成一片金。
“她的格局,倒比朝堂上那些爭來鬥去的大臣大得多。”
連賠笑道:
“時老板這是把皮球踢給了看戲的人,既沒駁大滿園的麵子,又顯得自家大氣,實在是高。”
“高?”
南齊帝挑眉,指尖點著紙條上怡紅院三個字。
“是聰明,她若硬要爭個高低,反倒落了下乘。”
“如今這般四兩撥千斤,既顯得坦蕩,又讓付興博的正統論成了笑話。”
“難道愛吃甜糕的,就得罵鹹餅不是東西?”
他起身對著連福道:
“去吩咐禦膳房做兩碟點心,一碟桂花糕,一碟椒鹽餅。”
福公公愣了愣:“陛下這會兒要用膳?”
“不。”
南齊帝望著宮牆外的天際線,那裡的雲卷成棉絮狀。
“給梁王府上送一份,就說……朕覺得這甜鹹之爭,他或許也有興趣。”
梁王府的水榭上,荷葉剛被昨夜的雨洗過,綠得發亮。
許瀾滄捏著那碟椒鹽餅,玉扳指在餅邊輕輕敲著,聽滄九複述時念的話,嘴角噙著抹似有若無的笑。
“甜糕鹹餅?”
他低念出聲,指尖撚起塊餅,芝麻的香氣混著荷風漫過來,“她倒真敢說。”
滄九站在身後,望著湖麵倒映的雲影。
“主子先前還說,時老板定會借學子之力反擊,沒料到……”
“沒料到她根本不接招。”
許瀾滄將餅放進嘴裡,鹹香在舌尖漫開。
“付興博想把水攪渾,讓她成‘離經叛道’的靶子,她偏不跳進去。”
他想起時念初遇時,用“藍星IP”包裝新戲,用“績效考核”整頓怡紅院。
看似步步激進,實則每一步都踩在規矩的邊緣。
如今麵對大滿園的挑釁,她不辯不爭,反倒用“各取所愛”的道理化解。
這手段,比直接反擊更高明。
“這女子,總能讓人意外。”
許瀾滄拿起塊桂花糕,甜膩的滋味裡竟嘗出幾分清爽。
“她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滄九忽然道:
“東宮那邊聽說了,太子殿下罵時念故作清高,說她是怕了大滿園的底蘊。”
許瀾滄輕笑,將糕點盒推回給滄九:“讓他罵。
等他明白過來,時念早已借著這清高,把怡紅院坦蕩的名聲刻進人心了。”
水榭外的蘆葦蕩裡,白鷺振翅飛起,掠過水麵時激起細碎的漣漪,像極了時念那番話在盛京投下的反響。
沒掀起巨浪,卻一圈圈蕩開,浸潤了人心。
永安侯府的書房裡,氣氛卻像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