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真敞亮!”
吳嬸放下手裡的包袱,往灶房走。
“我去看看鍋碗瓢盆齊不齊,中午給大家做頓熱乎的!”
淺醉和素心扶著傷員往廂房走,晚晴指揮著夥計們卸行李。
一時間院裡滿是腳步聲和笑語,倒像是回到了盛京的怡紅院。
時念站在石榴樹下,望著屋簷上的麻雀,忽然覺得這片刻的安寧像偷來的。
昨夜躺在馬車裡的念頭再次浮上心頭。
付興博雖是狠辣,卻未必有本事調動天雲寨這樣的山匪,更不可能讓青州知府對屠村案視而不見。
能有這般能力,又如此忌憚怡紅院的,隻有太子。
從南岸鹽倉案斷了他的財路,到《藍星詩詞集》在各州府傳播動搖他的輿論根基,再到流芝婚事上的反擊……
這一步步,早已不是商業競爭,而是赤裸裸的權力博弈。
太子急於除掉她。
不過是怕這股“文化平權”的風吹到更多地方,怕那些被壓迫的寒門、女子,真的敢站起來說“不”。
“念姐!”
張珂源的聲音從月亮門後傳來。
“您得過來瞧瞧。”
時念走進堂屋時,張珂源正對著算盤發愁,算珠打得劈啪響,卻怎麼也理不清頭緒。
見她進來,他把賬本往前推了推,聲音帶著點艱澀:
“念姐,咱們的銀子……不太夠了。”
賬本上的數字觸目驚心。
給祥福園的合作款、沿途的盤纏、買藥材的花費,再加上昨夜給夥計們治傷的開銷……
剩下的現銀和銀票,連支撐到永州都懸。
“我盤算了下,”
張珂源的指尖在“住宿費”那欄劃了劃。
“這院子付了一個月的定金,再請大夫、買米麵,剩下的隻夠路上喝粥了。”
時念拿起賬本,指尖在“南岸營收”那頁頓了頓。
那裡記著祥福園分來的第一筆款,不多,卻帶著油墨的清香。
她忽然笑了,抬頭看向張珂源:“慌什麼?”
“我不慌……”
張珂源的聲音弱了些,“隻是怕萬一……萬一永州那邊的錢莊出點岔子……”
“不會的。”
時念合上賬本,語氣平靜。
“到了永州,去聚福錢莊找王掌櫃,提怡紅院就行,他是梁王府的人,知道該怎麼做。”
她頓了頓,補充道:
“這段日子就省著點花,先緊著傷員的藥和大家的口糧,至於姑娘們的胭脂水粉……”
“我們可以不用!”
淺醉不知何時站在門口,手裡還端著碗剛熬好的藥。
“念姐放心,隻要他們能把傷養好,彆說不用胭脂,天天喝稀粥都行!”
素心和晚晴也跟著點頭,眼裡的堅定讓張珂源紅了臉。
他撓著頭嘿嘿笑:“是我想多了,咱們院裡的姑娘,哪能是嬌氣人?”
時念望著他們,忽然覺得心裡那塊石頭落了地。
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人在,底氣就在。
就像這青石鎮的陽光,再烈,也總有石榴樹的濃蔭可以躲。
午後的陽光透過石榴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時念坐在廊下,看著吳嬸在灶房忙碌,聽著廂房裡傳來淺醉教素心唱《梁祝》的調子。
阿福帶著夥計們在門口搭了個簡易的哨崗,十四拄著木棍在院裡溜達,說是“活動筋骨”,實則在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