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軲轆碾過城門的門檻,發出沉悶的響,像在宣告一段顛簸的結束。
時念深吸一口氣,空氣裡混著米粉的香、藥草的苦。
還有遠處酒肆飄來的灼酒辛辣,是尋常人間該有的煙火氣。
“先去錢莊。”
時念對趕車的阿福道。
她的指尖在袖袋裡摩挲著那枚令牌。
李睿的羽林衛雖可靠,可相安無事的時候,這些都不如自己手裡的銀子實在。
“張珂源,你跟我去聚福錢莊,阿福帶著大家先找院子。”
張珂源抱著賬冊應了聲,長衫的袖口上還蘸著星星點點的墨漬,估摸著是來永州的路上還在核賬。
“好的,馬上來。”
聚福錢莊就在城中心的十字街口。
黑漆的牌匾上鑲著金邊,門童穿著體麵的青布衫。
見了客人迎麵而來,十分有眼力見的幫忙掀開珠簾。
“閣下可是怡紅院的時老板?我們掌櫃的在後堂候著您呢!”
時念跟著往裡走,她並不意外這小廝會認得她。
許瀾滄如此老謀深算的人,想必早就已經將自己的畫像給他們看過了。
穿過擺著算盤的櫃台,後院竟是座雅致的小園。
掌櫃劉崇正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見了她,忙起身作揖,花白的胡子抖得像株蒲公英。
“時老板可算來了!”
時念笑著拱手:“劉掌櫃好。”
她接過茶盞,碧色的茶湯裡浮著片茶葉。
“今日來,一是取些銀票,二是想托您尋幾處院子,要大些的,最好能挨在一處。”
王掌櫃拍著胸脯。
“院子有現成的!”
“城西的晚香園剛空出來,三進的院子連在一塊兒,前院能搭戲台,後院能種菜,最合您的意!”
他對著賬房喊,“快取三千兩銀票來!”
時念讓張珂源將憑證遞過去:“這是憑證。”
拿到銀票,她從其中抽出二百兩。
“這是定金,勞煩王掌櫃讓人收拾出來,我們今日就能搬進去。”
王掌櫃推拒一番無果,實在拗不過她,隻能讓賬房收了銀票,又親自領著人去看院子。
晚香園果然如其名。
進門便是株巨大的桂花樹,此刻雖還未開花,枝葉卻繁茂得像把傘。
三間院落並排,朱漆大門上都掛著“待租”的木牌,顯然是特意留著的。
“就這兒了。”
時念望著院裡的石桌石凳,想象著姑娘們排戲、夥計們練拳的光景,心裡熨帖得很。
“張珂源,你去跟阿福說,讓大家往這邊搬。”
正說著,李複帶著幾個羽林衛也到了,見院子寬敞,眼裡露出羨慕。
“時老板好眼光,這地方確實清靜。”
他轉身要往外走,“我們就在附近找家客棧便可,不叨擾了。”
“李護衛留步。”
時念叫住他,指尖劃過門框上的雕刻。
“這三間院子連在一塊兒,中間的那進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讓弟兄們住進來。”
“就是恐怕會讓兄弟們擠一擠,還望各位不要嫌棄才是。”
李複愣了愣,剛要婉拒,就聽時念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