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說想跟咱們訂月票,以後每月都來聽戲呢!”
時念走過去坐下,看著眼前說笑的身影,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酒氣和糕點的甜香,心裡滿是暖意。
外麵的雪還在下,王府的燈火映著雪光,把院子照得格外溫暖。
而怡紅院此刻應該也亮著燈吧?
吳嬸肯定在廚房裡熬著熱湯,張珂源大概還在賬房裡核對賬目,暖夏說不定正幫著姑娘們整理戲服……
宴席快結束時,時念和嬰寧起身告辭。
走出王府大門,街上的熱鬨還沒散,孩童的歡笑聲、爆竹的劈啪聲混在一起,裹著雪氣飄過來,格外喜慶。
“念姐,今天真開心。”
嬰寧拉著時念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雪地裡,靴底踩得積雪咯吱響,眼裡亮得像盛了星子。
“原來跟那些夫人聊天……”
時念笑著點頭,抬頭看向漫天飛雪,雪花落在睫毛上,涼絲絲的。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臘月初十的盛京,雪後初霽。
怡紅院書房的窗欞上凝著薄霜,陽光透過霜花灑進來,在攤開的賬本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時念坐在案前,指尖捏著一頁《藍星故事集》的樣稿,正和張珂源、阿福核對印刷成本明細。
案頭的炭火燒得正旺,銅壺裡的熱茶冒著嫋嫋熱氣,將冬日的寒意驅散得乾乾淨淨。
“王掌櫃那邊派人來說,若是單獨成冊……”
“《牛郎織女》《孟薑女》這類短篇,每本用竹紙印刷,加上線裝裝訂,成本約莫七錢銀子。”
張珂源捧著賬本,手指點在“印刷成本”那欄。
“《三國演義》篇幅長,竹紙用量多,成本要一兩二錢。”
“咱們定一兩五錢銀子一本的定價,扣除成本和書肆的三成分成,剛好能填補官印坊那邊之前的虧空。”
時念點點頭,手指輕輕拂過樣稿上的字跡。
她原本想把《藍星故事集》交給官印坊印刷,畢竟官印坊的公信力更強,能讓故事傳得更廣。
可轉念一想,官印坊審稿嚴苛,尤其容不得“逆俗”的情節。
像《孟薑女》裡痛斥徭役繁重的直白,《牛郎織女》裡掙脫天規束縛、追求自由婚戀的執拗……
這些都是故事的骨血,她不願折損半分。
“就按咱們之前商量的來。”
時念抬眼看向阿福:
“你今日把樣稿給王掌櫃送過去,跟他說清楚。”
“短篇故事單獨成冊,每本封底都要印上‘怡紅院文化坊’的落款;”
“《三國演義》和《西遊記》這一類長篇則分冊出版,第一冊先各印五千本,看看銷路再定後續的印量。”
“好嘞!”
阿福接過樣稿,放進布包裡,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昨兒暖夏還跟我念叨,問故事集啥時候能印出來呢。”
提到暖夏,他的耳尖又悄悄紅了。
他撓了撓頭補充道:
“我跟暖夏說了,等書印出來,第一本《西遊記》先給她留著……”
時念和張珂源相視一笑,張珂源放下賬本,打趣道:
“阿福,你這心思比我算的賬本還細。”
“以後暖夏要是真嫁給你,她可得跟著你享福了。”
“張珂源,你彆取笑我了!”
阿福慌忙拿起布包,腳步都有些亂:
“我、我先去送樣稿,晚了王掌櫃該著急了!”
說完,他幾乎是逃也似的出了書房,腳步輕快得像踩了雲,連門簾都忘了放下來。
風裹著外麵的雪香飄進來,帶著幾分少年人的雀躍。
看著阿福的背影,時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自從婚宴那天阿福跟暖夏表了心意,兩人的關係就明朗起來。
阿福每天早早起來幫暖夏劈柴、挑水,暖夏則給阿福縫了件新棉襖,滿是少女的心意。
銅壺裡的茶又開了,熱氣嫋嫋升起,在窗欞上凝了層薄霧,將書房裡的暖意襯得越發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