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在賬頁上輕輕敲著,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時念,朕知道寒門學費補貼是好事,能幫更多寒門學子讀書,也能收攏泉州民心。”
“可國庫空虛,朕也實在是有心無力。”
“泉州試點若鋪開,每年至少需數千兩,這筆銀子從哪兒來?”
“總不能……”
時念看著他臉上有些虛假的神色,心中早已猜到這個結果。
說到底,就是朝廷的銀子不可能用在學子身上。
她對此早有準備,從袖中取出怡紅院的年度賬本,翻到“盈餘”那一頁,遞到南齊帝麵前:
“陛下,怡紅院願從年度盈餘中,補貼泉州試點兩成銀子;”
“餘下三成,懇請陛下從內庫勻出;”
“剩下五成,則從泉州府衙的商稅中扣除。”
“這樣既不加重國庫負擔,也能倒逼泉州官員關注寒門教育,避免商稅被濫用。”
何山長立刻上前一步,補充道:
“陛下,泉州書院已有三位退休老秀才,自願為寒門學子免費授課,隻需補貼學子們的束脩和筆墨錢,能省下不少開支。”
“若泉州試點成功,不僅能收攏泉州民心,還能為南齊培養更多務實的寒門人才,長遠來看,利遠大於弊啊!”
南齊帝看著兩人懇切的眼神,又掃過數據冊上三成入學率的批注,加之之前永州書院試點的成效,終是鬆了口。
“罷了,就按你們說的辦!泉州寒門學費補貼試點,由怡紅院牽頭,盛京書院協助;”
“內庫先撥兩千兩啟動資金,後續再根據成效調整。”
時念和何山長連忙躬身謝恩。
走出禦書房時,陽光正好漫過宮牆,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何山長笑著道:
“泉州之事,老夫會派書院最熟悉泉州情況的先生去對接,你放心處理你自己的事就好。”
時念並不意外他會這麼說,遂隻是笑著客套感謝了幾句。
回到怡紅院時,院外卻圍著一群人。
為首的漢子是個模樣不大的少年。
見時念回來,他立刻衝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時老板!求您救救泉州百姓!再這麼下去,我們真的活不下去了!”
時念連忙扶他起來,見他滿臉風霜,雙手粗糙得布滿老繭和裂口,便請他進院坐下說話。
吳嬸端來一碗熱粥,漢子狼吞虎咽喝了兩碗,才緩過勁來,自報家門:
“小人名叫陳阿牛,是泉州海邊的商戶,我爹當年是蘇家的仆役。”
這話讓時念心裡一動,連忙追問:“你說泉州百姓需要救,到底出了什麼事?”
陳阿牛放下粥碗,眼眶瞬間紅了,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
“前些日子,泉州一家商戶壟斷了泉州港,我們漁民打的海產,隻能按他們定的低價賣。”
“一斤魚從十文錢壓到三文錢,我們辛苦出海一整天,連本錢都賺不回來!”
“不僅如此,糧價也被他們抬得老高,一斤糧漲到二十五文,好多百姓都快吃不起飯了,隻能靠摻糠的窩頭度日!”
他打開懷裡的布包,裡麵是幾塊乾硬的海產和半塊發黑的窩頭:
“您看,這就是我們現在吃的。”
“海產賣不掉隻能曬成乾,糧食貴得吃不起,隻能往麵裡摻糠。”
“我爹臨終前還說,蘇家當年就是因為擋了於國公的走私路,才被他害死的……”
“現在於國公倒了,可因為那免死金牌活下來的人還在欺負我們,我們真的沒辦法了!”
時念捏著那塊摻糠的窩頭,指尖能清晰感受到粗糙的糠粒。
時念扶著陳阿牛的胳膊讓他坐下:“你放心,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