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湄手裡拿著一本書,一頁頁念給昌阿公聽。
陳阿牛則天天數著日子,他說:
“到了泉州,讓你們嘗嘗我家夫人煮的魚湯,還有我家那小子,最近學會了不少詩詞,可喜歡顯擺了。”
馬車終於在泉州灣老碼頭停下,海風裹著潮濕的暖意撲麵而來。
李睿早已派人等候,領著他們往海灣西側的山坡走。
那裡是時舟和蘇昭的合葬墓。
墓是李睿去年派人來修葺的。
沒有華麗石碑,隻用泉州青石砌了簡單墓塚。
碑上刻著“晉江前主簿時公舟、淑人蘇氏昭之墓”,落款是“女時念立”。
墓前擺著新鮮白菊,也是李睿派人事先換的。
旁邊還放著塊刻著“海晏河清”的海石還有許多食物,都是是泉州漁民特意送來的。
他們說:
“時主簿當年護著咱們捕魚,現在該讓他看著泉州灣的好日子。”
時念走過去,蹲在墓前,輕輕將懷裡的《藍星詩詞集》放在碑旁。
詩集是線裝的,封麵用青布縫著,上麵繡著小小的“舟”“昭”二字,是她前幾日連夜繡的。
指尖拂過冰涼石碑,聲音輕得像怕驚著墓裡的人:
“爹娘,我來晚了。”
風從泉州灣吹過來,帶著海浪聲,拂起她鬢邊碎發。
她望著石碑,眼眶慢慢紅了。
“聖旨下來了,爹恢複了主簿職,還封了忠直郎,再也沒人說您通敵了;”
“娘,蘇家的舊宅和碼頭都拿回來了,湄姨會好好打理。”
“如今泉州的漁民現在能按公平價賣魚……”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最後才在心裡補上一句:
“我雖不是你們親生的閨女,但我也希望你們好好的……”
“若是泉下有知,你們一家三口,該能好好聚聚了吧?”
話音剛落,一陣風忽然繞著墓塚轉了圈,吹得詩集書頁輕輕翻開,正好停在《水調歌頭》那頁。
書頁之上那句“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在陽光下格外惹眼。
風裹著白菊的香,落在時念肩頭。
就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攬住她,驅散了所有未說出口的悵然。
“而小姐……是二小姐在應你呢。”
昌阿公拄著拐杖,渾濁的眼睛裡閃著淚光。
他對著墓碑深深鞠躬:
“二小姐、二姑爺你們放心,泉州灣現在太平了,走私的沒了,漁民的日子好了,阿念也長成了一個極好的人。”
蘇湄從行囊裡取出個小木盒,裡麵是夫妻二人當年用過的舊物。
她把木盒放在墓前,輕輕撫摸著石碑:
“蘇家的冤屈清了,以後我會和阿念一起,守好蘇家的名聲,守好泉州的海。”
陳阿牛也走上前,他的手裡攥著張紙。
是他兒子寫的“謝謝念姨姨”,字跡雖然歪歪扭扭卻透著一股認真。
他把紙壓在詩集旁,笑著道:
“時主簿,二小姐,我家小子說,以後要像念姐一樣幫百姓做事。”
“我一定讓他好好讀書,不辜負你們護著的泉州灣。”
就在他們和夫妻二人嘮叨的時候,不知何時,泉州灣的漁民們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