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螺巷的晨光帶著軟和暖意,漫過青石板就鑽進“念五雜貨鋪”的木窗。
鋪子門是舊朱漆,磨得泛白卻擦得鋥亮。
門楣上小木牌是小蘿卜用炭筆寫的,筆畫有些歪歪扭扭,卻透著股童稚。
念五蹲在櫃台後整理貨櫃。
貨櫃擺得滿滿當當,左邊油鹽醬醋,罐口都十分乾淨;
中間是糖畫、麥芽糖,用油紙包得整齊;
右邊竟有幾冊翻舊的《藍星詩詞集》,是從怡紅院書坊勻來的,常有人借讀。
“爹!小芋頭把糖罐弄倒啦!”
小蘿卜紮著雙丫髻,舉著剛烙好的餅跑過來。
她身後跟著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正慌張的絞著自己的手指。
念五笑著起身,彎腰幫忙:
“沒事,隻要沒有撒出來就沒關係,但下次可要注意一些知道嗎?”
他摸了摸小芋頭的頭,溫柔地就像他是這些孩子真正的父親。
小芋頭是去年冬天在巷口撿的,那時他凍得隻剩口氣。
如今已經能跟著小蘿卜跑跳,臉上也有了肉。
至於小蘿卜,是因為她的親爹當年沒了,他心軟便接過來自己照顧了。
這樣的日子,早年的念五想都不敢想。
若不是時念偶然把他買回去,在怡紅院給了份打雜的活,後來又借他銀子開雜貨鋪,他這輩子怕是翻不了身。
“爹,今天我們可以吃飴糖嗎?”
小蘿卜拉著他衣角,眼睛亮晶晶的。
“可以……”
念五有些無奈,但還是捏出塊金黃飴糖遞給她,又給小芋頭一塊。
看著孩子們湊在門口石凳上分享,他心裡暖融融的。
如今不僅能讓孩子們吃飽穿暖,還能買零嘴,都是托了時念的福。
入秋那天,念五揣著銀子往怡紅院去。
銀子用粗布小袋裹著,沉甸甸的。
路過春螺巷老槐樹,他想起去年借銀子的場景。
時念聽他說想開店,沒多問就讓晚晴取了銀子,隻說“踏實乾,不急著還”。
那時他揣著忐忑,怕還不上,更怕辜負時念的信任。
如今不僅還清了銀子,鋪子裡還雇了兩個夥計。
來到怡紅院,和念八寒暄一陣,他說明來意之後,念八便引他去見了時念。
時念正在書坊整理贈書清單,見他來笑著起身:“念五,好久沒見,孩子們還好?”
“都挺好的。”
念五遞過銀子,語氣滿是感激:“念姐,這銀子,謝謝您當年肯信我。”
他又掏出布包,裡麵是小蘿卜繡的帕子,針腳雖然有些粗,但看得出來是花了心思的。
“這是小蘿卜給您的,說謝謝您幫我們。”
時念接過帕子,眼裡滿是溫柔:“不用謝,是你自己踏實肯乾。”
“孩子們沒事常來玩,書坊有很多適合他們讀的書。”
離開怡紅院,念五腳步輕快,路過西街糖畫攤,特意給孩子們買了糖畫,盤算著年底把鋪子擴大,多進針線、農具,讓日子更紅火。
可沒等年底,變故來了。
怡紅院要搬去城西新址。
消息傳來,春螺巷商戶都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