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瑞爾離開了不到半刻鐘,凱利斯就敲了敲虛掩的門走了進來。
祂今日穿的長袍異常華貴,頭頂的冠冕如同冰晶打造,但看起來有些沉重,祂走進房間後,摘下祂的冠冕,信手放在茶幾上,原本盤起的長發也儘數散開。
你覺得,祂此刻的神情可以用疲憊來概括。
“午安,”祂說,“我覺得我們得談談。”
談話的邀約居然是祂先提出,你喜出望外,丟下喝了一口的茶盞,凱利斯四下看了一圈,站在了你的床邊:“你每天晚上都會夢見紮希爾,是嗎?”
“是的。”你覺得你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說謊。
“在傳說中,我和紮希爾是生長在生命樹上同一枚蘋果,”凱利斯沒有動怒,反而慢悠悠講起了一個故事,“祂背陰麵朝月亮和夜晚,我向陽目睹白日和大海,而後乘龍而來的神明將蘋果一分為二,樹化身為東神,我成為光明神,紮希爾成為黑暗神。”
你不露聲色,心中默默指了指自己,無言道:“又是我?”
不過作者給你加上這種設定也沒關係。
“這都是設定好的事情,”凱利斯繼續道,“設定存在於過去而不是發生於過去,人類幼崽一般沒有三歲之前的記憶,於是對於本源的思考其實是一種由外界強加的推測和敘述,它並非源於真實的體驗,這就是傳說給我的感受,即使我就是傳說中的神明之一。”
祂講述的事情對你很重要,你有些入迷,在床的另一邊坐下:“然後傳說裡你們各自擁有領土,組成了國家?”
“實際上隻有東國成為了國家,因為東方是屬於人的國度,”祂說,“恒我不喜歡頻繁乾涉人的事務,祂大多時候睡在田間,樹葉裡,還有出海的漁船上。”
祂今天顯然不是來聊東神的:“紮希爾和我彼此厭棄,卻也彼此了解,彼此相反,卻也同源而生。”
“祂對你的興趣可能來自於對我的反感,”凱利斯平靜道,“我擔心祂傷害你。”
很明顯這兩位神明信息不對等但是喜歡說對方的壞話,你得為紮希爾辯駁幾句:“在來神殿之前,我就見過紮希爾了。”
那個時候祂就對你很好。
雖然你不知道為什麼。
凱利斯說:“紮希爾是靠近邪惡和混亂的神明,從屬於祂的還有掌管戰爭,災厄等的神明,祂的本色遠比你想象的危險,無論祂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我都會保護你不受惡意的侵襲。”
你奇怪地看著他:“你把我軟禁在神殿裡,為了你愛的實驗,這難道不是一種惡意,在我的夢境裡,我反而得到了自由。”
瑟瑞爾默了半晌:“過度的自由往往關聯著危險,被紮希爾夢境支配的人,有些也會永遠沉湎在虛幻之中。”
這一點完全威脅不到你,閱讀本就是虛幻的海市蜃樓,你在海市蜃樓裡看見新的幻影,套娃多了就是債多不壓身。
“是否過度自由的定義權應該屬於我,”你順著床鋪半躺下,凱利斯俯視你的視角突然讓你有些不爽,於是你說,“你能不能也躺下?”
凱利斯疑惑地眨眨眼,你坐起身:“我不喜歡你比我高時看我的眼神。”
這句話撬動了眼前神明的開關,祂半跪下,仰視著坐在床邊的你,這一舉動讓你有些無奈,凱利斯習慣了高高在上,但他並不是因為傲慢而無視雲下的聲音,如果願意祂完全可以摘下冠冕垂下頭顱。
他隻是覺得,按照祂說的會更好。
祂這麼抬著頭懵懵懂懂看著你,你擠兌的話反而說不出口,憋了半晌,你伸手彈了下祂的額頭。
凱利斯:“?”
“你讓我蹲下就是為了對我發動襲擊?”
“為了讓你感受被支配的不滿,”你說,“如果我打著對你好的借口對你呼來喝去,你會高興嗎?”
凱利斯迅速回答:“你不用這種借口也能對我呼來喝去,實際上你一直在這麼做。”
“……”
“不過我對於紮希爾的評價確實有失偏頗,”凱利斯真心實意道,“我也許可以理解你對祂的吸引力——因為你給我的感覺也是如此,我甚至覺得,這個世界是為你準備的,就像一場排給你看的劇目,隻有你滿意,這個故事存在才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