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開門。”門外聲音壓得更低,“夫人讓傳話:大夫人被軟禁了。”
腳步聲匆匆遠去。
大夫人賈氏?張駿一怔。叔父這是……他腦海中猛地閃過今日上午的那場“偶遇”——他逛完街市,正巧遇上母親的車駕,便上前問安,隨後登車同歸。
“街上都在傳一首童謠,”母親的聲音在記憶中響起,“手莫頭,圖涼州。”她當時神色平靜,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他當時不解其意:“這跟大夫人有什麼關係?”
“莫要多問,記住便是。”母親語氣堅決,“這些日子不必去大夫人處請安了。”
“哦。”他當時隻當是尋常叮囑。
此刻想來,張駿心頭一凜——“手莫頭”!這分明是在暗指賈摹!什麼童謠巧合,這根本就是有人要做文章。再往深處想,叔父怕是早就等著這個由頭了。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自己竟還在這裡空想如何治理涼州,卻連眼前這出戲都看不明白。
"知道了。"他對著夜色輕聲道。
今夜,他隻需要做個聽話的侄兒,好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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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書房內,張駿第三次抬頭看向門口。梁先生竟遲到了,這可不似他平日作風。
正暗自納悶時,一名侍從快步進來,神色略顯倉促:“公子,牧府傳話,梁大人有緊急公務,今日不能前來授課。”
“什麼公務?”張駿放下手中的竹簡,隨口問道。
侍從低頭不語。
“是不能說?”
“小人不知。”侍從忙轉移話題,“另有一事,使君準您自建一隊親衛,額五十人。人員甲械皆由您自行裁定,隻需報備牧府即可。”
張駿心頭一動。
在這個時候放權,是信重,還是試探?想不通!
“不知此親衛的規製如何?人員可從何處揀選?糧餉甲械又該從哪處支領?”
“這……小人不知其詳。公子若欲知細則,可徑往牧府詢訪曹官。”
“知道了。”張駿一擺手。待侍從退下,他陷入沉思。
自行裁定?我的專屬力量?可我在涼州才認識幾個人?
也罷,他整了整衣袍,索性親自往牧府公廨走一趟。
經過功曹史一番解說,章程總算明了:
人員來源有三:軍中底層士卒、張家族內子弟、外間招募的良家子或遊俠。末項須嚴查背景。
糧餉甲械按製撥付,若想超逾規格,需自行貼補。
親衛直屬張駿,職責護衛聽差,但遇重大情事須報備,不得乾擾城防。
回到院中,張駿鋪開素絹,卻無從落筆。一旁半開的箱子裡散著幾卷絹帛,隱約露出半個公雞頭狀的草圖——那是他平日憑記憶勾勒的地圖。
五十個名額,關鍵在搭配。
軍中士卒訓練有素,但思維固化,更麻煩的是背後的派係。選誰不選誰,都是信號。
族中子弟可靠,卻因血脈相連更要謹慎。選嫡係恐被疑結黨,選疏支又似刻意避嫌。
市井之人雖背景複雜,卻因無派係烙印,或許更易培養忠誠。隻是如何甄彆良莠,確保安全?
“難啊。”他輕歎一聲,將筆擱下,使勁搓了搓光頭。
或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方向。不該糾結於從哪裡選人,而該想清楚要選什麼樣的人。這支親衛不該隻是護衛,更該是未來根基的種子——他要的是有潛力、可塑造的年輕人,是能與他共同成長的心腹。
想到這裡,他精神一振,決定親自甄選。
他要去看軍營底層士卒的眼神,觀族學子弟的品性,感受市井遊俠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