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是她,少年的眸裡閃過一絲訝異,乾裂的嘴唇微張,聲音虛弱無力:“你來了。”
疾風呼起,掀起少女麵紗的一角。
少女的眼圈紅紅的,像是哭過,宋梟野的目光微動,心底裡莫名湧上一股煩憂的情緒。
直勾勾盯著她唇角的血絲,宛若雪地上綻出的一點紅梅。
他不解地蹙了眉頭,這人怎麼又是紅眼圈,嘴唇又流血的,還真是嬌氣。
不會是方才看他行刑的場景,被嚇哭的吧?
想到這裡,宋梟野心裡生出一點莫名的爽感。
他注視著眼前人,看她將麵紗重新掖好,小心紮進領子裡,又飛快地回頭望,確認巡邏的人已走遠。
夠警惕的,他暗暗想。
“我給你上藥,會有點疼,忍著點啊。”她叨叨的同時,手腳麻利的把金瘡藥罐子打開,給少年的傷痕處抹藥。
那些傷痕,就算是讓她看著,也覺得夠害怕了。
一條條的,跟蜈蚣似的在少年原本光潔的肌膚上趴著。
望著宋梟野被碎發半遮著的,有些憂傷且稚氣的眼瞳,姬瑞雪聲音下意識輕柔了許多:
“旁人看不著的地方,你自己記得上藥,這才好得快哦。”
感受到少年的視線一直黏在她身上,姬瑞雪心中默默感歎,終究是少年心性,挨了打總是渴望人疼的。
方才她來時,宋梟野看向她的眼神裡的期盼,明明就像是看救命稻草般的嘛。
“給你帶了吃的,如果這會兒吃不下,就晚點再吃。”聲音裡不自覺帶了些憐愛。
本該是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卻被扔到這破地方當奴隸臥底,還要天天挨打受人欺辱,
男頻文都不敢這麼折騰人。
宋梟野眼神濕漉漉的,盯她好一會兒,才接過她手裡的吃食,有些機械地拆開了那油紙,“能吃下。”
他偏過頭來望了眼她包得跟粽子似的腦袋。
然後對準眼前的饅頭下口,
少年三下五除二便將一個饅頭吞下了肚。
是真餓了,姬瑞雪想。
宋梟野塞得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像是隻雪白毛皮的倉鼠,囤了糧在雙頰中,
一口一口,吞咽得十分優雅。
陪著他吃完飯,姬瑞雪又仔仔細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檢查所有傷口都已經抹過藥了。
望著少年擦傷了的側臉,她幽幽發出一聲輕歎:“不能老這麼被欺負啊。”
宋梟野沒有說話,眼神眺著遠處,似是微微一動。
少女想著,男生嘛,挨了打又當著女孩子的麵,可能是害羞或者不好意思了,他可能是覺得沒麵子,想自己靜靜。
所以,她故作輕鬆地站起身來:“好啦!我就先回營了,夜裡風大,你睡覺時注意點,彆牽扯到傷口哦!”
她將裝著金瘡藥的小罐子徑直塞到他手裡,揉了揉酸痛的腰,轉過身,消失在霧蒙蒙的天色裡。
待身邊空下來了,宋梟野偏過頭去,凝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嬌小、靈活,蹦躂著來,蹦躂著去,總是一副樂顛顛的模樣。
如此歡喜——
少年眼瞳裡出現一絲疑惑與迷茫,身上塗過藥的地方涼意傳來,竟給他腦中帶來絲絲的愉悅感。
他麵無表情摸出腰間的彎刀,在小臂上割出道劃痕,腦神經裡的痛感占據了所有。
他低頭望著血液順著掌骨滑落,眼瞳裡重新恢複了冰冷的色彩。
。
姬瑞雪本來在閉目養神。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手臂上翻來,像是被刀割開了口子。
這祖宗又咋個了?
不會是傷口就裂開了吧?
少女心緒不寧,索性從床上彈起來打坐,凝神聚氣。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汗毛下意識豎起來。
這個時辰,莫非又是那些個流氓過來了?
聽著胸膛下的心嘭嘭直跳,姬瑞雪藏在被子裡的手微微抬起摸向枕頭下。
屏住呼吸,待那聲音一點點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