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林被這句話噎得滿臉通紅,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芙拉連忙上前,輕輕拍著丈夫的後背:“聽小姐的,博林。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博林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再言語,算是默認了這個屈辱的方案。
夜色,如濃墨般迅速吞噬了整個黑鐵鎮。
白日的喧囂徹底死去,隻剩下幾家酒館透出肮臟的昏黃光暈,其餘地方儘數陷入死寂的黑暗。
凱爾背著他骨瘦如柴的母親,準時出現在鐵匠鋪的後門。
老婦人艾拉已近乎昏迷,但在出發前,凱爾還是強行給她灌下了幾口艾琳娜給的清水,讓她勉強維係著一絲意識。
“都準備好了?”艾琳娜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好了,大人。”凱爾和博林異口同聲。
“莉莉絲,探路。”
艾琳娜一聲令下,那道黑色的身影便無聲地剝離黑暗,瞬間消失在前方的夜幕裡。
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滑出鐵匠鋪,向西邊城牆的方向摸去。
夜風刺骨,刮在臉上帶著細微的痛感。
芙拉將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裡,孩子們異常懂事,小臉埋在母親的衣物裡,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博林扛著一個塞得滿滿當當的巨大包裹,走在隊末,警惕地掃視著身後每一寸黑暗。
凱爾背著母親,緊跟在艾琳娜身後,為她指引方向。
他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手心滲出的冷汗讓拳頭握得又濕又滑。
這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場豪賭。
他忍不住抬眼,望向走在最前麵的那個纖細背影。
在無邊的黑暗裡,那個身影顯得如此單薄,卻又散發著一種奇異的鎮定,仿佛能將周圍的混亂與危險都隔絕在外。
凱爾吸了吸冰冷的空氣,重新握緊了拳。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終點在何方,但他清楚,從今夜起,自己的未來,已經與她死死地綁在了一起。
“就是這裡。”
凱爾的聲音被壓成一道細線,幾乎融化在夜風裡。
他指著牆角下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那是一個被亂石和雜草半掩的排水溝,洞口正散發著一股混合了淤泥和腐爛物的腥臭,令人作嘔。
博林盯著那個隻夠他屈辱地彎下腰才能爬進去的洞口,火紅的胡子根根倒豎。
他,“赤須”博林,成名已久的鍛造大師,居然要像地溝裡的老鼠一樣鑽洞?
這是對他矮人榮光的踐踏!
“怎麼?嫌臟?”艾琳娜涼颼颼的聲音從旁傳來,“你可以回去走大門,我保證不攔你。”
博林的老臉瞬間憋成了深紫色。
他看了一眼身旁緊抱著孩子、麵帶哀求的妻子,又看了一眼巷口那片隨時可能出現巡邏隊的幽深黑暗,最後,他牙關一錯。
“鑽就鑽!”
他將肩上的大包裹重重往地上一墩,第一個俯下身,嘴裡含糊不清地咒罵著,一頭紮了進去。
“該死的,這味道!比巨魔的嘔吐物還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