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純粹是賭,賭一個掌管監獄、與鎖鏈、刑具(金屬)打交道的小吏,總會有些這方麵的煩惱。
王掾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最近,確實為了一件事煩心。
他苦心積攢多年,托人從蜀地購置了一批上好的镔鐵,想請匠人打造一柄趁手的佩刀,同時也打點關係,謀求調離這晦氣的死牢,去京兆尹屬下做個巡街的武吏。
誰知那中間人卷了錢款跑了,打造佩刀之事泡湯,打點關係的計劃也因此受阻,正是惱火萬分之時!
這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
這博士羅天,如何得知?!
難道……他真有什麼未卜先知之能?
不是那些招搖撞騙的方士可比?
一瞬間,王掾看向羅田應天的眼神,從之前的冰冷審視,變成了驚疑不定,甚至帶上了一絲隱隱的敬畏。
在這個篤信鬼神、方術的時代,這種無法解釋的“預言”能力,具有極大的衝擊力。
【…目標‘王掾’產生強烈情緒波動(震驚、敬畏)…解析條件滿足…開始複製其‘基礎煞氣運用’、‘低級律法威嚴’模板…】
【…檢測到模板蘊含微量‘殺伐意誌’、‘秩序束縛’概念…通過時間之塔進行剝離、淬煉…警告:此模板與宿主心性存在差異,融合需謹慎…】
暖流再次出現,比之前複製黑夫體魄時強了不少,但性質卻截然不同。
一股是帶著血腥氣的冰冷煞意,另一股則是如同律法條文般刻板威嚴的力量。
兩股力量湧入體內,在時間之塔的輔助下,開始被小心翼翼地剝離其中屬於王掾的個人印記和負麵情緒,隻留下最本質的“煞氣”和“威嚴”的概念種子,融入羅田應天的精神層麵。
羅田應天頓時感到自己的精神似乎凝練了一絲,麵對王掾的壓迫感時,不再那麼難以承受,甚至隱隱有一種能夠與之分庭抗禮的錯覺。
當然,這隻是初步融合帶來的錯覺,但他的意誌力,確實得到了增強。
王掾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語氣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少了幾分倨傲,多了幾分慎重:“博士公……果然非常人。不知……我這鬱結,可有解法?”
他已經不自覺用上了請教的口吻。
羅田應天知道見好就收,他微微搖頭,氣息顯得有些紊亂:“我……我如今狀態……難以細觀……且此事……關乎命理……非三言兩語可說清……或許……待我精神稍複……再為牢頭……細細推演……”
他這是拖延之術,也是自保之術。
展現出價值,但不能一次性給完,要吊著對方。
王掾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看了看博士羅天那確實虛弱的樣子,也覺合理。
他沉吟了一下,道:“既如此,博士公便好生將養。若有需求……可讓黑夫告知於我。”
這幾乎是一種隱形的承諾了,意味著他暫時不會為難博士羅天,甚至可能提供一些有限的便利。
“多謝……牢頭。”羅田應天微微頷首。
王掾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博士羅天一眼,仿佛要將他的樣子刻在心裡,然後轉身離去,腳步聲比來時輕快了些許,似乎心中有了某種期盼。
看著王掾消失在通道儘頭,羅田應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與這牢頭的交鋒,看似平靜,實則凶險,一步走錯,可能就會萬劫不複。
幸好,他賭對了。
他靠在牆上,感受著體內新增的那絲“煞氣”與“威嚴”的種子,雖然微弱,卻代表著一種質變。
他開始從純粹被動挨打的囚犯,擁有了初步的、可以影響他人的資本。
而這一切,都源於“閒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牢房深處那片黑暗。
接下來,該會會那位“鄰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