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威的手指,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點向了林青瑤。
一瞬間,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這個穿著粗布衣裳、低著頭的身影上。有好奇,有審視,更多的是一種等著看熱鬨的戲謔。一個雜役弟子,被內門師兄點名,往往意味著麻煩。
孫婆婆眉頭皺得更緊,剛想開口說什麼,林青瑤卻已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
“弟子林青瑤,見過張師兄,諸位師兄。”
她的聲音清冽,帶著少女特有的清脆,卻沒有絲毫慌亂。這份鎮定,讓張威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他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小丫頭。
“是你照料的這片凝血草?”張威踱步上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林青瑤,“看著倒有幾分樣子。既如此,你對這百草園的藥材應當熟悉。去,給我找幾株五十年份的赤陽參來,要快!”
命令的口吻,毫無轉圜餘地。
林青瑤心中雪亮。赤陽參性喜陽,多生長在懸崖石縫,且五十年份已算珍稀,豈是她一個剛來的雜役弟子能輕易找到的?這張威分明是借故刁難,或是想試探她的底細,抑或是單純想在她麵前立威。
她麵上卻不動聲色,依舊垂著眼簾:“回張師兄,弟子入百草園不過數日,隻負責照料這片凝血草,對園內其他珍稀藥材的存放和生長之地,實在不知。庫房鑰匙由孫婆婆掌管,弟子不敢僭越。”
一番話,有理有據,既點明了自己身份低微、職責有限,又將皮球巧妙地踢回給了孫婆婆和園內規矩。
張威臉色一沉。他沒想到這看似怯懦的小丫頭,言辭竟如此滴水不漏。
“放肆!”旁邊那瘦高弟子立刻跳出來嗬斥,“張師兄讓你找,是看得起你!推三阻四,是想違抗師兄的命令嗎?”
一股淡淡的威壓從張威身上散發出來,雖然微弱,但對於尚未正式引氣入體的林青瑤來說,已然感到呼吸一窒。這便是修仙者對凡人的天然壓製。
孫婆婆上前一步,擋在林青瑤身前少許,對張威道:“張師兄,這丫頭說得是實情。赤陽參珍貴,存放之地老身也需按規矩行事。不若您先回,待老身稟明管事,取了參,再親自給您送去?”
張威盯著林青瑤,又看看那片長勢極好的凝血草,忽然冷笑一聲:“好,很好。一個雜役弟子,倒是伶牙俐齒。”
他不再糾纏赤陽參,話鋒卻陡然一轉,指向林青瑤:“我觀你照料草藥頗有些手段,想必是有些天賦。正巧,我煉丹房缺一個打理廢丹、清理爐灰的雜役,明日你就過來報道吧。”
此話一出,孫婆婆臉色微變。煉丹房的雜役,那是百草園裡最苦最累、也最危險的活兒。終日與丹毒、廢丹為伍,稍有不慎吸入毒氣,或是被脾氣暴躁的煉丹師遷怒,輕則傷病,重則殞命。這張威,分明是記恨上了林青瑤,要將她弄到眼皮底下磋磨。
“張師兄,這……”孫婆婆還想爭取。
“怎麼?孫婆婆連調一個雜役的權限都沒有嗎?還是說,我這內門弟子,使喚不動一個雜役?”張威語氣陰冷。
孫婆婆沉默了。在七玄門,等級森嚴,內門弟子對雜役弟子擁有絕對的支配權。
林青瑤心中凜然。她知道,這關是躲不過去了。硬抗隻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張威:“弟子遵命。明日便去煉丹房報道。”
張威見她如此“識相”,冷哼一聲,帶著一眾跟班,揚長而去。
待他們走遠,孫婆婆才轉過身,看著林青瑤,歎了口氣:“丫頭,你……唉,那張威是張執事的侄兒,在內門中頗有勢力,你去了煉丹房,萬事小心,能忍則忍,莫要強出頭。”
“多謝婆婆提醒,青瑤省得。”林青瑤微微欠身。她能感覺到,孫婆婆雖表麵冷漠,內心卻存著一絲善意。
回到那間破舊的小屋,林青瑤盤膝坐下,眉頭微蹙。
煉丹房……危機與機遇並存之地。
危險自不必說。但那裡,也是接觸丹藥、甚至可能接觸到殘缺丹方和煉丹手法最近的地方。對於擁有太虛鏡,可以推演、分析的她而言,或許能從中窺得一絲煉丹的奧秘。
“必須儘快提升實力!”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緊迫感。沒有實力,在這修仙界,便是砧板上的魚肉,連拒絕的資格都沒有。
她再次沉下心神,溝通太虛鏡。這一次,她沒有急於推演功法,而是將目標放在了腦海中那部殘缺的《太虛衍道經》附帶的斂息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