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看著楚南溪的笑臉一陣心寒,有種被刀子抵住脖頸的感覺,卻又不得不回答:
“確、確實如此。”
楚南溪正色道:
“南溪爹爹長年駐守西北邊鎮、抗擊狄軍,是以為忠。前日南溪大婚,北狄竟派人混入相府行刺於我,為的便是報複我爹爹。
南溪親祖父母早逝,爹爹奉養繼祖母,連兩位叔父成家立業多年,也同樣依賴我爹爹交到公中米祿......”
盧氏急忙打斷道:“我們雖住在將軍府,可我們兩房又不是單吃你大房的,二郎、三郎哪個沒往公中交俸祿?”
“二嬸,你頭上戴著的這幅頭麵,是今年流行款式,價值二百貫,我二叔是八品城門郎,月俸五貫,就算二叔不吃不喝也得攢上三年半,更何況,我二叔有一妻二妾三通房,還有三個子女未娶嫁,難道,你們十口人都靠喝西北風過日子?哦,不對,春夏沒有西北風,要改喝東南風。”
盧氏氣得臉都綠了。
她暗自慶幸,今早上為了拂楚南溪麵子,故意打發三個子女去廟裡還願未歸,否則,他們該有多難堪。
楚南溪可不顧及盧氏有什麼情緒,繼續道:“我爹爹奉養繼母、撫養弟弟,是以為孝義。
剛才那封偽信雖被撕毀,但我阿兄、小舅父以及幾位族長、族老都已過目,就連趙府尹也承認,那是挑撥大房、二房的偽信,我相信,此事很快就會在臨安府街頭巷尾傳播,有沒有偽信實物,誰在乎?
你們猜猜,寫小報的那些秀才們,會認為這封信是誰的手筆?”
楚南溪這一說法毫不誇張,大夏戰事初平,大量北方人湧入臨安,各種消息滿天飛。
臨安小報的寫手們更是神通廣大,往往是朝官們還沒下朝,大殿的消息就已變成文字,在大街小巷傳閱。
趙府尹麵色難看,謝晏臉上卻難得露出三分欣賞。
“長兄如父,可十年前,二叔縱容親兒嫁禍我阿兄殺人,讓我爹爹失去唯一兒子,是以不仁。
十年後,二叔構陷養育自己的長兄,是以不悌!
老族長,這樣不仁不悌之人,你們仍要包庇護佑,甚至不惜堵上家族未來命運,那我楚南溪,今日便代父斷親。
從今往後,將軍府長房與二房再無瓜葛。”
意思就是,你不走我走。
楚南溪此話一出,出乎所有人預料。
“十年前......我縱容親兒嫁禍楚北川?你莫血口噴人!”楚行簡臉色煞白,一種不好的預感從脊背慢慢往上爬。
自今日楚南溪踏入將軍府開始,偽信暴露、私下將牡丹送人暴露、侵吞王氏遺產暴露,難道,連十年前兒子殺人、讓楚北川頂罪的事也暴露了?
不可能!他絕不可能這麼倒黴。
乾癟族老氣得手指不停哆嗦:“楚南溪,你已嫁作謝家婦,不好好在謝府裡相夫教子守規矩,卻跑回楚家大放厥詞......”
“謝家的規矩就是,出門在外,吃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吃虧。”謝晏身姿挺拔,帶著自上而下的疏離:
“本相作為平西侯女婿,全力支持夫人的做法,既然楚氏一門是非不分、養癰遺患,我嶽丈平西侯,完全可以自立一脈。
據本相所知,將軍府在臨安升級為行在之初,已由內侍省統一收回,再由官家逐名賜第。
那時老將軍已不在,賜第所有人是我嶽丈大人。
故,這座將軍府應改為‘平西侯府’,僅歸我嶽丈所有。”
“老夫人!老夫人暈倒了!”
幾個婢妾亂作一團。
會說你就多說點。
楚南溪心情大好,看她這位契約夫君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欣賞:這男人話雖不多,但每次都能恰到好處的往人心裡戳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