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色的餘暉從車窗外落進來,方以珀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緩,她側頭去看副駕上的人。
江恪行有時候真的很討厭。
特彆討厭。
非常討厭。
方以珀不是輕易會去討厭一個人的性格。
但是,她真的很討厭江恪行。
討厭他總是這麼輕易就看穿自己的偽裝;
討厭他總是能夠隨時捕捉到她的情緒;
討厭他在一次次捕捉到自己的情緒後給出的虛情假意的關懷;
更加討厭他又總是那樣簡單的就全部收回。
讓她像個傻子一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又重新被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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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珀大二去香港交換那年,跟顧婉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吵。
顧婉對她的計劃安排是留校,最好是能夠拿到進建築所的名額。
但她並不是那麼喜歡建築,也並不想按照顧婉的計劃走,更加不想留在北京繼續當方家可有可無的人。
去香港交換的那半年是她少有的輕鬆時刻,卻也像是被流放到孤島一樣,顧婉切斷了她的經濟來源,也幾乎從不跟她聯係。
那半年裡她偶爾會去曾柔家裡做客。
彼時江恪行已經畢業,正在準備出國留學的事情,不過江連城和江老爺子並不讚成,更希望他能儘快接手家裡的工作。
有一段時間,她經常能在江家見到他。
跟現在冷峻寡言不近人情的江恪行不同,那時候的江恪行雖然也冷冰冰的,但卻偶爾也會流露出幾分活人氣息。
有時候曾柔會讓江家的保姆做好吃的來學校送給她。
江恪行那時候正因為留學的事情跟江連城鬨的不太愉快,沒有去公司,時間一大把,還專門買了一艘遊艇出海玩,由於看起來過分不務正業經常被港媒各種惡意報道。
有一次曾柔讓江恪行來學校給她送做好的吃的。
方以珀當天剛好在電話裡又跟顧婉吵了一架。
收到江恪行的消息,她從學校外麵租住的公寓樓裡下來,眼睛還有點紅,很明顯是剛剛哭過。
但整個人硬邦邦的,低著頭伸手接過他手上的食盒一句話沒說掉頭就走。
那時候她對江恪行是有點害怕又有點不喜歡的。
江恪行是顧婉的學生,也給她當過家教,還跟方詩然方芷妍他們關係很好。
跟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公寓樓的對麵是港大的校門口,路邊種植的鳳凰花樹開的正熱烈,燦燦的紅。
方以珀腳下踩過掉落的鳳凰花,往馬路對麵的公寓走。
江恪行卻忽然在身後叫住她,
“方以珀。”
他聲音有點冷,聽起來沒什麼溫度。
方以珀停下腳步,原本不想回頭,但還是轉過身,
“還有事嗎?”
她語氣也很硬,但顯得沒什麼底氣。
又很害怕自己剛剛哭過被他發現,所以低著頭盯著腳下的紅豔豔的鳳凰花看。
江恪行站在車邊,似乎看了她幾秒,像是發現她哭了,又像沒有。
方以珀看見他走過來,停在自己跟前,視線好像壓在她頭頂,沉甸甸的。
好丟臉,他該不會要安慰自己吧?
但並沒有,她隻聽見江恪行問她,
“要不要跟我一起出海?”
“什麼?”
方以珀抬起頭,對上的視線是散漫又冷淡的。
香港午後熱烈的陽光下,他身後的鳳凰花樹開的豔麗而滾燙,但他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帶著一絲百無聊賴,似乎隻要她說不他立刻轉頭就走。
不同情,不悲憫,不耐心,不溫柔。
但方以珀卻在他這種近乎冷淡的平靜裡獲得了一種很怪異的認可。
她抿唇,拎著手上顧婉送過來的食盒,覺得自己應該是拒絕他的,但鬼使神差的,她隻是說,
“可是我不會遊泳。”
江恪行穿著白色的POlO衫,黑色休閒褲,墨鏡掛在衣領上,有幾分很少見的散漫少爺勁兒。
——他正處於跟江家的博弈中,此刻是他人生少有的意氣風發少年時刻。
而她剛好參與其中。
像是覺得她的問題很無聊,他有點不耐地蹙了下眉毛,淡淡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