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禮。”
熟悉的悅耳聲音在許安耳邊響起,許安起身抬頭看向李幼澄。
李幼澄此時正坐在一張案塌之上,在場所有侍候的宦官宮女都已經被屏退,隻留下內侍監秦繼旻一人在旁伺候。
“賜座。”
李幼澄的聲音再次響起,秦繼旻親自搬起一張椅子放在李幼澄對麵,示意許安入座。
“多謝太監。”許安對著秦繼旻點了點頭便坐到了李幼澄對麵。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李幼澄對著許安展顏一笑,親手給他倒了一杯清茶遞了過去。
“這是臣的本分。”許安連忙雙手接過茶盞放到一邊,恭敬的答道。
李幼澄不經微微一笑,也不多客套而是直奔主題說道“我準備讓你接任侍衛司馬步軍都指揮使一職。”
“侍衛司馬步軍都指揮使。”許安臉色微微一變。
他現在已經是侍衛司馬步軍副都指揮使兼任馬軍司都指揮使,按理此次立下戰功升遷正職邏輯上並沒有問題,隻是……
“宋都使那邊沒有問題嗎?”
“我準備遷宋審虔為樞密副使。”李幼澄淡淡說道。
“樞密副使?宋都使同意了?”
許安有些驚訝,雖然樞密院作為朝廷最高軍政部門,但如果隻是去做一個副手,雖然也算是升遷,但要是遇到李從曮這種強勢的樞密使,就很容易被架空,遠不如在侍衛司當一把手舒服。
宋審虔也是多年宦海沉浮,不可能想不明白這一點。
李幼澄卻是自信一笑道“我和宋都使談過了,隻要他同意,我願意在爵位方麵做出補償,他同意了。
侍衛司乃天子親軍,隻有掌握在你手中我才放心。”
“多謝殿下信任,臣必為殿下鞠躬儘瘁。”許安起身鄭重道。
李幼澄如此信任他許安倒並不意外,畢竟滿朝文武隻有他才是和李幼澄徹底綁在一起的。
至於其他人,包括宋審虔、韓昭胤他們,忠於李幼澄隻不過是因為她是李從珂的女兒,而如今正代掌皇權而已。
假如哪一天李幼澄不再是監國了,皇權落在皇室其他人手中,他們也會很絲滑的把李幼澄棄如敝履,投向新皇。
畢竟在此時所有人眼裡,李幼澄不過是一個中間的過渡者,皇權隻是暫時放在她手裡保管而已。
唯有許安,想要改換門庭都難,因為他不但救過李幼澄還是李幼澄監國的帶頭勸進者,標簽想摘都摘不了,真正意義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許將軍不必多禮,快坐。”李幼澄連忙道,隨後接著說道“不過宋都使還提出了一個要求,孤正在考慮要不要答應。”
“什麼要求?”許安問道。
“他要求由程橫擔任馬軍司都指揮使。”李幼澄說完便盯著許安的眼睛“你看此事孤要不要同意?”
“程橫是宋都使的心腹,而馬軍司都指揮使作為馬軍司一把手,在馬軍司內部有著絕對的權力。
我是騎兵出身,相熟的將領基本都在馬軍司,若是有這麼一個人夾在中間,即便我當上了馬步軍都指揮使,即使能夠限製他,但想要完全架空並不可能,對我掌控侍衛司並不是一件好事,看來宋都使並不想輕易放棄侍衛司的兵權啊。”許安有些皺眉的說道,
“如此說來確實不妥,但這是宋都使提出的唯一要求,而且態度很堅決,若是不同意,那孤就必須拿出其他能夠打動他的東西,這不是一件易事。”李幼澄不經有些為難。
許安沉吟半晌後也是感到有些頭疼“若是能把他直接提拔到侍衛司副都指揮使倒還省事,上麵有正職壓著,下麵馬步司各有主事,完全可以把他架起來,但問題是他功勞不夠,貿然提拔到這種高位怕人心不服。
無論如何馬軍司我是絕不同意交出去的,騎兵乃是我朝精銳,程橫這個人能力一般,交給他我不放心。”
見許安這麼說,正當李幼澄琢磨著該如何給宋審虔其他補償之時,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秦繼旻突然開口“殿下,老奴倒是有一個主意。”
“哦?快說。”李幼澄麵色一喜,連忙問道。
許安詫異的看了一眼秦繼旻,後唐對宦官一直是持打壓態度,宦官稍有越線就是重責,包括李從珂也繼承了這個傳統。
但如今秦繼旻主動開口參與朝廷之事,李幼澄不但沒有斥責反而還表示出了歡迎的態度,莫非李幼澄打算重新扶持宦官勢力?
對宦官群體許安倒是沒有那麼大的偏見,宦官是有壞的,但朝臣不也有好有壞嗎。問題是出在人性上而不是出在宦官這個身份上。
宦官名聲之所以這麼差主要是因為筆杆子不在他們手裡,而且大部分文人對於宦官能夠輕易獲得大權,而他們卻需要經過科考、熬資曆等種種努力慢慢往上爬才能登頂,心裡感到不平衡,所以在史書中大書特書,有意擴大了宦官集體的責任。
其實客觀而論,許安認為宦官那麼一刀的付出不比所謂的十年苦讀要少,更何況宦官真正能出頭的也就這麼幾個,大部分宦官一輩子還是隻能默默無聞。
而李幼澄要重用宦官他也能夠理解,畢竟她一介女流,監國之前在朝堂上毫無根基,要不是朝廷局勢敗壞如此,再加上許安這一派的力挺,她才能勉強維持如今的局麵。
這種時候她除了許安等少數親信能用以外也就隻能相信這些宦官了。
此時秦繼旻已經開口道“殿下,許將軍,老奴認為,宋都使要的隻是兵權,至於是不是馬軍司並不重要,而侍衛司可不止隻有馬軍司。”
“你的意思是把步軍司給他嗎,倒是可行。”許安立即明白了秦繼旻的意思,眼前微微一亮。
李幼澄不經若有所思道“但楊彬以副都指揮使的身份代掌步軍司多時,此次我本打算把他扶正,也曾多次暗示過他,這一次貿然給他空降一個上司,怕是不妥吧。”
秦繼旻沒再說話,等著李幼澄自己抉擇。
不過許安卻是道“殿下,楊副使忠心耿耿,把他放在侍衛司可能有些大材小用了,如今朝廷新拿下華州、同州,兩地如今尚是一片空白,殿下正需要楊副使這種忠心耿耿之臣幫您去穩定地方。”
“你的意思是讓楊彬去地方任職?”李幼澄眼睛一亮,神情中露出思索之色。
許安點了點頭道“臣隻是提議,是否如此還請監國禦裁。”
李幼澄沉思半晌卻是沒有繼續提楊彬之事,而是突然看向許安問道“說到地方,有些事我正好要問你。
你攻下同州後便大興刑獄,我想知道原因,彆說你是為了捉拿叛逆,這隻是理由不是原因,我要聽的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