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讓她心跳加速。
但如何尋找?她如今困在這書院,寸步難行。
翌日,她借著清洗恭桶的機會,故意繞路經過藏書樓附近,希望能再遇到那日的掌院嬤嬤或者彆的什麼人,旁敲側擊打聽“墨禪”或者那幅畫。
然而,她遠遠就看到藏書樓門口加強了看守,兩個麵生的婆子守在那裡,目光警惕地掃視著過往之人。
看來,昨日的栽贓,不僅是為了懲罰她,更是為了杜絕她再接近藏書樓,接觸那些書籍——或者,是怕她發現彆的什麼?
李平安將昨夜所見告訴了王振山派來秘密接頭的一名老部曲。
“賬本?”
那部曲眼中精光一閃:
“若真能拿到趙無庸貪墨軍餉或是克扣糧款的實證,便是女帝也保不住他!”
“船明日午時離港。”
李平安低聲道:
“碼頭查驗時是個機會,但趙家必然打點好了,尋常查驗恐難發現。”
“屬下明白。”
部曲點頭:
“我們會安排人在他們出港後,於水閘處借‘例行抽檢’之名,強行登船。隻要東西在船上,必叫它現形!”
“小心行事,趙無庸已成驚弓之鳥,必有防備。”
“伯父放心。”
送走部曲,李平安眉宇間憂色未散。
即便拿到賬本,也隻能扳倒趙無庸,若要徹底洗刷悅兒的冤屈,指向趙瀅乃至左相,還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比如,證明殿試文章調換的人證。
他想起那夜在吏部卷宗房,趙無庸與下屬的對話——“清理掉的那些廢稿、底單”。
物證雖毀,但經手“清理”的人呢?
那些具體執行焚燒、歸檔命令的底層吏員,他們真的什麼都感覺不到嗎?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吏部衙署的方向。
隻是這一次,目標不再是那些冰冷的卷宗櫃,而是那些活生生的、可能心懷怨懟或不甘的……人。
棋盤上的棋子,似乎又多了一顆。
但對手,也同樣在落子。
左相府內,趙高聽著趙無庸焦躁的彙報,麵色陰沉。
“那老家夥像泥鰍一樣滑!碼頭、南城,都有他的影子!叔父,不能再等了!”
趙高指尖敲著桌麵,眼中寒光凜冽:
“既然他找死,那就成全他。他不是在乎他那孫女嗎?那就讓他親眼看看,在乎的東西,是怎麼一點一點被毀掉的。”
他低聲對趙無庸吩咐了幾句。
一張更惡毒的網,正在悄然撒向那對苦苦掙紮的祖孫。
吏部衙署後巷,汙水橫流。李平安蹲在牆角,目光落在那個正佝僂著背清理餿水桶的老吏身上
。他觀察此人兩日了,此人姓周,在吏部負責最臟最累的雜役,包括……焚燒廢棄文書。
老周動作遲緩,麵色麻木,唯有在將一筐廢紙倒入灶膛時,眼神裡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痛。
李平安注意到,他偶爾會從待焚的紙堆裡,偷偷撿出一兩張墨跡尚可的,小心地揣進懷裡:
這是個惜字、愛書,卻不得不在底層掙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