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暴雨夜的候車女孩
入秋的雨連綿不絕,已經下了整整一周。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將老城區裹在一片潮濕的昏暗裡,雨水敲打著屋簷、路麵,彙成嘩啦啦的水流,衝刷著街道上的落葉與塵垢。
午夜時分,回音雜貨鋪的燈還亮著。林夏坐在櫃台後,看著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紅木櫃上的三件物品——刻著“土”字的黑色石片、“木”字的粉筆,還有“金”字的銅齒輪。它們靜靜躺在那裡,泛著微弱的光,像是在呼應著窗外的雨聲。
“這雨下得蹊蹺。”《幽冥錄》突然翻開,墨字浮現,“連續一周的暴雨夜,陰氣都被雨水裹挾著,沉在低空散不去。”
林夏剛要回應,眼角餘光突然瞥見窗外的公交站台。那是雜貨鋪門口唯一的站台,木質站牌早已褪色,在雨幕中顯得孤零零的。而此刻,站台下竟站著一個身影——一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女孩,背著書包,低著頭,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靜靜地站在雨裡,像是在等車。
“有人?”林夏心頭一動,這暴雨夜的午夜,根本不會有公交運行,怎麼會有女孩在站台等車?
她起身走到窗邊,仔細打量著那個女孩。女孩身形單薄,藍色校服的裙擺被雨水打濕了一角,貼在腿上。她始終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看不清樣貌,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站台邊緣,目光盯著前方的路口,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林夏猶豫了一下,拿起傘推開門走了出去。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褲腳,帶著刺骨的涼意。她朝著站台走去,距離女孩還有幾步遠時,女孩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可就在那一瞬間,她的身影突然變得透明,像是被雨水衝刷過一般,緩緩消散在空氣中,隻留下那把透明的雨傘掉落在站台上,被風吹得旋轉了幾圈。
“消失了?”林夏快步走到站台,撿起那把雨傘。傘麵乾淨,沒有任何水漬,仿佛從未被人用過。她環顧四周,雨幕中空無一人,隻有雨水不斷地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麵上,濺起細密的水花。
就在這時,雜貨鋪裡的老式電話突然“叮鈴——”響起,尖銳的鈴聲穿透雨幕,傳入林夏耳中。她立刻轉身跑回店裡,拿起聽筒。
聽筒裡沒有往常的嗚咽或求助聲,隻有一陣清晰的公交報站聲,帶著電子音的冰冷與機械:“下一站,幸福小區,請乘客做好下車準備。”
報站聲重複了兩遍,便戛然而止,隻剩下聽筒裡傳來的微弱雨聲,與窗外的暴雨遙相呼應。
林夏放下電話,心跳有些急促。她看著手中的透明雨傘,又想起那個突然消失的女孩,以及電話裡的公交報站聲,隱約覺得這三者之間有著某種聯係。
“是‘水命’的餘響。”阿九的字跡在《幽冥錄》上浮現,語氣凝重,“女孩的執念與雨夜、公交有關,悲傷的情緒被雨水放大,形成了強烈的‘水行能量’,肯定被‘影渡’盯上了。連續一周的暴雨,說不定就是‘影渡’在暗中操控,為了滋養她的執念。”
林夏恍然大悟,前四個副本分彆對應了土、木、金三種五行能量,如今出現“水命”的餘響,顯然“影渡”已經開始收集第四種能量了。她看著窗外的暴雨,仿佛能感受到那個女孩隱藏在雨幕中的悲傷與執念。
“我要在雨夜蹲守站台,找到這個女孩的執念根源。”林夏眼神堅定,無論如何,她都要解開女孩的執念,不能讓“影渡”得逞。
《幽冥錄》的墨字閃爍了一下:“帶上照怨鏡和托夢香。照怨鏡能映照出她的真實形態,托夢香或許能幫她完成未竟的心願。這女孩的執念被困在特定的地點,想要解開,恐怕沒那麼容易。”
林夏點點頭,將照怨鏡和托夢香放進包裡。她走到門口,看著被雨水籠罩的公交站台,那個女孩的身影仿佛又出現在了那裡,靜靜地等待著那輛永遠不會到來的公交。
午夜的暴雨還在繼續,林夏知道,一場與“水行能量”相關的較量,即將在這個雨夜的公交站台展開。
第三十二章幸福小區的終點站
第二天晚上,暴雨依舊沒有停歇。林夏提前做好準備,傍晚時分就帶著照怨鏡和托夢香,守在了雜貨鋪門口的公交站台旁。顧城則按照林夏的安排,去調查與“幸福小區”相關的公交路線。
夜色漸深,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路燈在雨幕中泛著昏黃的光暈,將站台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夏撐著傘,站在站台不遠處的角落,目光緊緊盯著站台的方向,耐心等待著那個女孩的出現。
午夜時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林夏心中一緊,朝著站台望去——那個穿著藍色校服的女孩果然出現了。她依舊低著頭,撐著那把透明的雨傘,靜靜地站在站台下,目光盯著前方的路口,與昨晚的情景一模一樣。
林夏深吸一口氣,緩緩朝著女孩走去。這一次,她沒有靠得太近,而是停下腳步,從包裡取出照怨鏡,將鏡麵對準女孩的方向。
照怨鏡發出一道柔和的光芒,穿透雨幕,映照在女孩身上。女孩的身影不再透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她有著一張稚嫩的臉龐,眼睛紅腫,像是哭過很久,臉上帶著濃濃的悲傷與無助。
“你是誰?為什麼一直在這裡等車?”林夏輕聲問道,語氣儘量溫柔,生怕嚇到她。
女孩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看向林夏。她的眼神空洞,像是沒有焦點,過了許久,才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在等公交,我要回家,回幸福小區。”
“幸福小區?”林夏追問,“現在已經是午夜了,沒有公交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女孩搖搖頭,眼神裡充滿了固執:“不行,我要等公交,隻有坐公交才能回家。”說完,她又低下頭,重新將目光投向遠方的路口,仿佛在期待著公交的到來。
林夏知道,女孩的執念已經很深,她被困在了“等公交回家”這個執念裡,無法輕易離開。她看著女孩悲傷的臉龐,心裡泛起一陣酸澀,想要幫她,卻又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就在這時,顧城的電話打了過來。林夏走到一旁,接通電話。
“林夏,我查到了。”顧城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幸福小區對應的公交路線是302路,但是因為這一周的暴雨,302路從三天前就臨時改道了,不再經過你們雜貨鋪門口的那個站台。而且我還問了公交公司的人,他們說負責302路晚班的司機最近很奇怪,總是繞開那個站台,就算路線沒改的時候,也很少在那裡停車。”
“繞開站台?為什麼?”林夏疑惑地問。
“不知道,公交公司的人說司機最近狀態很差,經常說自己做噩夢,精神恍惚。”顧城說,“我懷疑,這背後肯定有‘影渡’的人在搞鬼。”
林夏心頭一沉,果然和“影渡”有關。那個司機突然繞開站台,很可能是被“影渡”操控了,目的就是為了讓女孩的執念無法得到滿足,從而讓她的悲傷情緒越來越濃,最終將她的執念化為純粹的水行能量收割。
“我知道了,你繼續調查那個司機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影渡’的線索。”林夏說,“我這邊再試著和女孩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知道更多關於她的事情。”
掛斷電話,林夏回到站台旁。女孩依舊站在那裡,靜靜地等待著公交。林夏走到她身邊,輕聲說:“我知道你想回家,但是公交不會來了。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你為什麼一定要坐公交回家?”
女孩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叫小雅,我要坐公交回家,因為我和媽媽吵架了,我要回去對她說對不起。”
“小雅……”林夏默念著這個名字,心裡有了一絲線索。她看著小雅悲傷的眼神,知道她的執念不僅僅是“等公交回家”,更重要的是“對媽媽說對不起”。
就在這時,遠方的路口突然傳來了公交的轟鳴聲。小雅聽到聲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激動地朝著路口望去:“公交來了!我的公交來了!”
林夏也朝著路口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那轟鳴聲越來越近,卻始終沒有公交出現,反而漸漸變成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緊接著,便是小雅的驚呼聲。
林夏心中一緊,意識到不對勁,立刻伸出手,想要抓住小雅的胳膊。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小雅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執念氣息湧入腦海,她的意識瞬間陷入了一片模糊——她看到了小雅的記憶碎片。
第三十三章未說出口的對不起
意識墜入小雅的記憶洪流,林夏仿佛置身於一周前的暴雨夜。
那天下午,小雅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和母親吵了一架。母親指責她學習不努力,她反駁母親不理解自己,最後氣衝衝地摔門而出,背著書包去了學校晚自習。出門時,母親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晚自習結束後,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小雅站在學校門口的公交站台,等了很久才等到302路公交。她上車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的雨幕,心裡依舊充滿了對母親的怨氣,想著等回家後一定要和母親再理論一番。
公交行駛到半路,突然遇到了緊急情況,司機猛地踩下刹車。由於慣性,小雅的身體向前傾倒,重重地摔在過道上,額頭磕到了前排的座椅靠背,瞬間流出了血。她疼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周圍的乘客紛紛上前詢問情況,司機也急忙停車,想要查看她的傷勢。
就在這時,小雅的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著“媽媽”兩個字。她剛想接電話,卻因為額頭的疼痛和心中的怨氣,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接。她想,等回家後再和母親算賬,現在不想理她。
可她沒想到,這竟是母親最後一次給她打電話。
公交到達幸福小區站後,小雅捂著額頭下了車,慢慢走回家。推開家門,她看到的不是母親熟悉的身影,而是客廳裡擠滿了人,還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她的心裡瞬間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快步走到臥室門口,看到母親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已經沒有了呼吸。
醫生告訴她,母親在她晚自習期間突發心臟病,撥打她的電話卻沒有人接,等鄰居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母親的手裡,還緊緊攥著她的成績單,上麵有她剛簽好的名字,旁邊寫著一行小字:“女兒,媽媽不該對你發脾氣,等你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小雅看著母親冰冷的身體,又看著那張成績單,瞬間崩潰了。她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嘴裡不停地喊著“媽媽”,可母親再也不會回應她了。她想起出門時和母親的爭吵,想起母親最後給她打的電話,想起自己因為賭氣沒有接電話,心裡充滿了無儘的悔恨與自責。
她多麼希望能回到過去,對母親說一句“對不起”,說她不該和母親吵架,說她其實很愛母親。可一切都晚了,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從那以後,小雅的餘響就被困在了公交站台。她以為隻要等到那輛302路公交,坐上車回到幸福小區,就能見到母親,就能對她說一句“對不起”。可她不知道,她早已在那場暴雨夜隨母親而去,隻剩下執念支撐著她的餘響,在站台重複著等待的動作。
林夏猛地回過神,睜開眼睛,淚水已經滑落臉頰。她看著眼前的小雅,心裡充滿了悲傷與同情。她終於明白,小雅的核心執念不是“等公交回家”,而是“對母親說一句對不起”,是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得到母親的原諒。
“小雅,我知道你的心事了。”林夏輕聲說,伸手輕輕撫摸著小雅的頭發,“你想對媽媽說對不起,對不對?”
小雅抬起頭,看著林夏,眼中充滿了淚水:“我想媽媽,我想對她說對不起,我不該和她吵架,不該不接她的電話。可是我找不到她,我隻能在這裡等公交,隻有坐公交回家,才能見到她。”
“我會幫你的,我會幫你對媽媽說對不起。”林夏堅定地說,“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完成心願的。”
小雅的眼神裡充滿了期待:“真的嗎?我真的能見到媽媽,對她說對不起嗎?”
林夏點點頭,心裡卻有些沉重。小雅的母親已經去世,她的餘響無法直接見到母親,想要完成道歉,隻能通過其他方式。她想起阿九提到的托夢香,或許,隻有讓小雅進入母親的夢境,才能完成這場遲來的道歉。
就在這時,《幽冥錄》從林夏的包裡滑出來,墨字浮現:“想要讓小雅完成道歉,隻能用托夢香。托夢香能引導餘響的執念進入逝者親人的夢境,讓她在夢裡與母親相見。但前提是,必須找到小雅母親的靈魂所在地,或者找到與她母親有強烈羈絆的物品。”
“小雅母親的靈魂……”林夏看向小雅,“小雅,你媽媽去世後,有沒有留下什麼特彆的東西?”
小雅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醒來後就在這裡等公交了,我記不清了。”
林夏皺起眉頭,看來隻能先找到小雅的家,看看能不能找到與她母親相關的線索。她剛想說話,顧城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語氣急促:“林夏,我查到那個司機的地址了,他最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夢見一個穿藍色校服的女孩在公交上摔倒,而且他的枕頭下麵,好像藏著什麼東西!”
第三十四章司機的噩夢符咒
顧城的話讓林夏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藏著東西?會不會是‘影渡’的符咒?”
“很有可能。”顧城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我現在就在司機家附近,要不要我想辦法進去看看?”
“不行,太危險了。”林夏立刻阻止,“‘影渡’的人既然在司機身邊留下了東西,肯定會有所防備。你先在外麵守著,不要輕舉妄動,我這邊儘快想辦法找到小雅母親的線索,然後我們再彙合。”
掛斷電話,林夏看著眼前的小雅,心裡有些焦急。托夢香需要引導餘響的執念進入親人的夢境,可如果找不到小雅母親的靈魂羈絆,托夢香也無法發揮作用。
“小雅,你還記得你家住在幸福小區幾號樓嗎?”林夏問道。
小雅搖搖頭,眼神裡充滿了迷茫:“我記不清了,我隻知道我家在幸福小區,其他的都想不起來了。”
林夏歎了口氣,看來隻能先帶小雅去幸福小區試試,或許到了那裡,小雅的記憶能恢複一些。她扶起小雅的手,說:“小雅,我們先去幸福小區好不好?說不定到了那裡,你就能想起回家的路,就能找到媽媽留下的東西了。”
小雅點點頭,眼中充滿了期待。林夏撐著傘,牽著小雅的手,朝著幸福小區的方向走去。可剛走了幾步,小雅的身體突然變得透明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束縛著,無法再前進半步。
“我走不了……”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好像被綁在這裡了,隻能在站台附近活動,走不出這個範圍。”
林夏心中一沉,果然,小雅的執念被牢牢地困在了公交站台,無法離開。看來,想要帶她去幸福小區是不可能了。
“彆著急,我們再想其他辦法。”林夏安慰道,同時在心裡詢問阿九,“有沒有其他辦法能讓小雅的執念離開站台?”
《幽冥錄》上的墨字浮現:“她的執念與公交站台、302路公交緊密相連,除非解開這層羈絆,否則她永遠無法離開。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她母親的靈魂羈絆,或許可以從那個公交司機入手。司機頻繁做噩夢,夢見小雅摔倒,說明他與小雅的執念之間有強烈的聯係,說不定他見過小雅的母親,或者知道一些關於她們家的事情。”
林夏眼前一亮:“對,司機每天都跑302路公交,肯定經常在幸福小區站停車,說不定見過小雅的母親。顧城現在就在司機家附近,或許可以讓他問問司機。”
她立刻給顧城打了電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顧城表示會想辦法和司機溝通,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線索。
掛了電話,林夏陪著小雅坐在站台的長椅上。小雅依舊低著頭,看著地麵上的雨水,嘴裡喃喃地說:“媽媽,你在哪裡?我好想你,我想對你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