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跪爬兩步,帶著哭腔道:
“我的好皇爺,您就去看看吧!這天下,不能沒有您主持大局啊!”
他邊說邊要以頭搶地。
然而,他的腰身尚未彎下,忽覺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憑空托住了他。
不僅阻止了他磕頭,甚至將他伏地的身體都扶正。
“?!”
王承恩猛地僵住,所有哭訴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愕然抬頭,望向蒲團上的身影。
剛才那是什麼?
一陣風?
可殿門緊閉,哪來的風?
“讓他們都進來。”
崇禎帝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波瀾不驚。
“……啊?啊!”
王承恩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直到對上那雙幽深的目光,他才猛地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應道:
“奴婢這就去傳旨!”
王承恩暈乎乎地往外走,因為太過震驚和慌亂,邁過門檻時竟險些被絆倒。
他扶著門框穩住身子,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哪來的妖風?不對不對,是錯覺,定是咱家凍糊塗了,錯覺……”
永壽宮內重歸寂靜。
白色簾幕之後,“崇禎帝”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抹微弱卻純正無比的明黃色靈光,在他掌心悄然浮現。
如同跳動的小小火苗,驅散了周圍一小片的幽暗,映亮了他平靜無波的眼眸。
“耗時一載,我總算踏入胎息之境。”
他,早已不是原來的崇禎皇帝朱由檢。
他是朱幽澗。
一個重活兩世的穿越者。
最初,他是二十一世紀的普通人。
被泥頭車創飛後,靈魂莫名去到一個廣袤無垠、仙魔並立的修真世界。
他曆經數百載艱辛磨難,一路掙紮求存,苦苦修行,距離金丹僅半步之遙,卻在證道前遭師尊與師兄姐同時奪舍。
五名紫府巔峰於雷劫下鬥法,終致肉身崩毀……
好在朱幽澗真靈不滅,再次穿越無儘時空。
於崇禎二年初——離明朝滅亡還有十五年——複蘇在朱由檢身上。
“絕靈之地……”
朱幽澗對此感到不安。
習慣了移山倒海、禦劍飛行的強大力量,驟然變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這種巨大的落差感,讓他幾乎窒息。
治國?
平天下?
挽救大明?
沒興趣。
在他眼中,什麼皇圖霸業,什麼江山社稷,皆是虛妄。
唯有自身超脫,求得長生大道,才是永恒。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利用皇帝的身份,以最快速度將一切繁瑣政務全部丟給內閣。
自己則立刻搬入大明曆代皇帝中,最為“著名”的修道者——嘉靖皇帝曾居住過的永壽宮,開始閉關苦修。
不得不說,即便擁有前世數百年的記憶與經驗,在此等絕靈之地修煉,難度也超乎想象。
靈氣匱乏、渾濁,難以引動吸納。
所幸,作為身居紫禁城的天子,他意外發現可以汲取兩種特殊靈氣進行轉化:
一是飄渺卻真實存在的“國運之氣”,二是彌漫於宮殿各處、曆經百年沉澱的“香火之氣”。
隻是後者沉重、駁雜,夾帶無數眾生念頭的雜質,煉化起來極為困難。
無論如何,經過數月的努力,他終於正式邁入了修行第一境——
胎息。
雖然隻是最低層次的境界,但這意味著他不再是凡人,可以初步運用紫府級靈識,施展一些最低階的法術了。
這無疑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開始。
念及於此,崇禎帝緩緩收攏手掌,靈光隱入體內。
恰在此時,宮門再次被推開。
以韓爌、錢龍錫為首,周延儒、成基命、溫體仁等一眾內閣閣臣及部院重臣,神色凝重地魚貫而入。
眾人按品秩站定,對著簾幕後的身影躬身行禮,山呼萬歲。
禮畢,為首的韓爌剛要開口陳述來意;
一旁的溫體仁,卻與吏部尚書王永光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搶先跨出隊列,徑直將今日炸彈拋了出來:
“陛下!臣有本奏!”
不待崇禎應答,溫體仁便往下道:
“督師薊遼袁崇煥,欺君罔上,縱敵深入,援兵四集,儘行遣散!
“及至賊兵薄城,又堅拒請戰,其心叵測!
“輔臣錢龍錫,督師失利,與袁崇煥書信往來,罪不容赦。
“臣懇請陛下,治袁崇煥、錢龍錫誤國之罪!”
群臣嘩然。
錢龍錫臉色更是變得慘白如紙。
而此刻的朱幽澗,正將指腹輕按在太陽穴上,雙眸微閉。
在紫府級靈識的加持下,前世龐雜浩瀚的記憶變得無比清晰。
無論是二十一世紀課堂上聽來的明史片段,還是網絡論壇裡的爭論不休,都無比鮮活地呈現在識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