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璉抬起頭,看向站在旁邊,滿是倨傲與不耐的兩個錦衣衛百戶。
他們是劉僑的心腹。
其中一名百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李千戶,您覺得呢?”
“千戶大人,該辦事了。”
另一人更是不客氣,直接上前從李若璉手中抽走那張紙條,扔進旁邊用來烙刑的火盆裡。
紙條瞬間蜷縮、焦黑、化為灰燼。
李若璉心中了然,冷笑道:
“當然不能來。以免留下痕跡,日後不好推脫。”
“千戶大人這回可想錯了!”
燒紙條的百戶嗤笑一聲,帶著幾分炫耀道:
“咱們劉僉事可不是怕留痕,他是去服仙丹了!沒空親自來料理這點小事。”
“仙丹?種竅丸?”
李若璉露出驚訝之色。
錦衣衛體係中,指揮使為正三品,指揮同知為從三品,指揮僉事為正四品。
故劉僑官職在勳貴滿地、高官如雲的京城,算不得頂尖。
那日拍賣,李若璉未見劉僑舉牌競價,如何能拍到萬金難求的種竅丸?
見李若璉表情,兩個百戶更是得意,覺得反正劉大人即將一步登天,說出來也無妨。
“李千戶,仙丹拍賣價不論官職,價高者得。”
“咱們劉僉事的嶽丈,乃是天津漕幫的二掌舵,家財萬貫!”
“他妹夫也在翰林院當著清貴的五品官。”
“劉僉事便是靠著嶽家支持,以三萬五千兩的高價,拍下一粒仙丹!”
李若璉默然無語。
兩名百戶湊近一步,語帶威脅道:
“李千戶,劉大人很快就是修仙之人了。仙凡之彆,雲泥之分!”
“你是個聰明人,總不想得罪一位未來的仙人吧?”
“趕緊乖乖照大人的意思辦!”
“不過是一個卑賤木工的性命,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讓你去謀害袁督師。”
“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李若璉瞪著對方看似勸說實則逼迫的嘴臉,又望向刑架上難逃一死的無辜之人,胸中憤懣之氣直衝頭頂。
“我李若璉,讀聖賢書,習武家藝,為的是上報君父,下安黎庶。”
李若璉挺立身軀,決絕道:
“即便要我明日便脫下這身官服,也絕不做草菅人命、助紂為虐之事!”
說罷,他抓起桌上那份劉僑備好的認罪口供,看也不看,團起投入仍在燃燒的火盆之中。
紙張遇火即燃,化為又一團灰燼。
一如他即將斷送的仕途。
兩個百戶沒料到李若璉如此剛烈,竟敢直接違逆劉僑之意,臉色頓時難看至極。
“好你個李若璉,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名百戶指著他的鼻子,惡狠狠地道:
“等著!劉大人成了仙,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這不識抬舉的東西!我們走!”
兩人放完狠話,悻悻而去,腳步在甬道中漸行漸遠。
獄內隻剩下李若璉和昏死的木工。
李若璉臉上不由露出苦笑:
“這下好了,官沒當幾天,就要卷鋪蓋回鄉了……照爹那脾氣,也不知是棍棒先斷,還是我這身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