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睿從袖中抖出幾粒茴香豆,陳明哲變戲法似的摸出半壺冷茶——這些都是他們現在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師兄,那道"洪武田製"你是如何破題的?"
陳明哲迫不及待地問道,嘴角還沾著餅屑。
張時安抿了口冷茶,緩緩道出自己以《孟子》"仁政必自經界始"入題,再引漢代"限田令"與唐代"均田製"精髓的思路。
當說到如何將嚴嵩《鈐山堂集》中"田賦論"化用時。
徐子睿突然嗆住,豆子撒了一地——他們這才驚覺大師兄竟能將當朝首輔的著作運用得如此不著痕跡。
"師兄果然..."
徐子睿話未說完,就被一陣喧嘩聲打斷。
原來是有考生因體力不支暈倒在地,幾個同鄉正手忙腳亂地扶他。
這一幕讓三人沉默下來,不約而同地想起前年鄉試時。
有個老秀才就死在回家的路上。科舉之路,從來都是用血淚鋪就的。
晨光初現時,貢院的朱漆大門在禮炮聲中緩緩洞開。
張三柱站在榆樹蔭下,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衣角。
這個常年與人打交道的買賣人,此刻卻像個等待宣判的犯人般忐忑。
他攔住要往前擠的徐陳兩家父親,用他的經驗之談說:"彆急,安兒他們向來不湊這個熱鬨。"
話雖如此,他自己的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過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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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時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影壁處,張三柱的喉結動了動。
他快步上前,接過兒子沉甸甸的考籃時,指尖觸到了兒子手上薄繭。
這個鮮少表露情感的男人突然彆過臉去,用袖子狠狠擦了把眼睛。
"回家"——他最終隻擠出這兩個字,卻勝過千言萬語。
沒辦法,張三柱從來都不認為自家兒子讀書是個輕鬆的活。
在他的眼裡,是這麼多些年讀書,簡直比當初他們家裡天天在地裡打交道還要累。
歸途上,挑擔的貨郎與疾馳的馬車掀起陣陣塵土。
張時安的布鞋踩過青石板縫隙裡新生的苔蘚,發出細微的聲響。
忽然,他聽見他爹用隻有他們幾個能懂的多音哼起老家夯牆時的號子——這是他爹最高興時才會有的舉動。
街邊茶肆裡,說書人正在講《範進中舉》的故事,引得眾人陣陣哄笑。
張時安嘴角微微上揚,心想不知自己會不會也有那樣的一天。
租住的小院裡,三桶熱水早已備在廂房。
張時安將發髻浸入木桶的瞬間,溫熱的水流帶走了一切疲憊。
他閉著眼睛,感受著九日來的緊張一點點消散。
換上的棉布直身還帶著陽光的味道,那是自家老爹,在太陽大的時候特意曬過的。
因為他知道,張時安最喜歡衣服乾乾燥燥,一股陽光曬過的味道。
桌上清炒菘菜與臘肉蒸豆腐的香氣勾得人饑腸轆轆。
張三柱往三人碗裡各夾了一筷子鹹魚,幾位家長始終沒問那句鄉試歸來最常聽見的話。
簷下新結網的蜘蛛懸在夕陽裡,八日後的放榜似乎也變得不那麼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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