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你為什麼打我?”明瀅醉得厲害,話音也是一副孩子氣,順勢趴在他懷中哭,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
她雖然醉了,可一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便知道是他。是以強壓下很多想說的話,生怕自己說出什麼,被他給聽到了。
於是不說話,就隻是抽噎。
裴霄雲的胸膛隨著她的起伏而震動,望著她淚水漣漣的眼,有幾分不知所措。
從前她也喝醉過,喝醉後都是跟他講一些她小時候的事。
譬如吃魚時被魚刺紮到了、采蘑菇時掉到了陷阱裡、偷她爹的刻刀玩,割破了手,講得語無倫次,他都聽得厭煩。
這次竟什麼也沒跟他說,隻哭得這樣傷心。
也不知是不是醉傻了,還妄想扯他的衣襟去擦涕淚。
他果斷拍落她的手,雖是質問,怒意卻不明顯:“跟著我,難不成還讓你受委屈了?好端端哭成這樣?”
明瀅聽清了他的話,斷斷續續吐出兩個字:“疼……疼……”
是那夜沒說完的話。
他強行刺穿她的耳垂時很疼,在她身上刺那兩個字也很疼。
裴霄雲一瞬間微愣,隨後強行轉過她的頭,迫使她看著自己:“誰讓你不聽話,非要跟那個林霰糾纏,還敢背著我收他的東西,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跟他在扶光樓說了什麼。”
明瀅不回答他。
她覺得他很沒道理,憑什麼他能和彆的女子糾纏,而她隻是跟旁人說兩句話,就要被他這樣對待。
可她哪裡敢說,想趴回去繼續哭,卻被他拎起來。
“你還敢不敢了?”
明瀅快速道:“不敢、不敢,服侍公子是我的福氣,奴婢願意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裴霄雲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她這話聽著像真心,卻又說得那麼彆扭。
他將她從身上扒下來,放到榻上,對著她快速開合的檀口吻了下去,是甘冽清甜的味道,還帶著一絲酒香,他探到她的舌頭,狠狠咬了她一口。
明瀅仰著頸痛呼,卻被他按後頸,口鼻悶在枕間。
他總是喜歡這個姿勢。
她看不到他,隻能隨他的動作,或是嬌.吟,或是低泣。
而他卻能將她的樣子一覽無餘,居高臨下地控製她的反應。
她慶幸的是,他比那夜輕柔了許多。
漸漸的,她的酒勁消了,抓著他的胸口沉浮。
……
雲雨終了,明瀅還沒睡,抱著他的胳膊忘了鬆開,聽著窗外此起彼伏的煙花聲,久違的暖意灌入四肢百骸。
她靜靜眨著眼,仿佛回到了與他在揚州過年時的感覺,也是這樣靜,隻有他們兩個人。
裴霄雲心裡熨帖,便用指尖去感受她睫毛的顫動,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說話,“等以後,我們生一個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兒。”
明瀅沉靜的眸光閃了閃,像倒映著煙花的亮光。
他是說希望和她有一個孩子嗎?
自從服侍他以來,她一直在喝避子湯,到今年,已經喝了三年了,一次都沒落下過。
她有時也會以為,是他覺得她不配給他誕育子嗣,所以才一碗一碗地讓她喝。
關於孩子,他們心照不宣,從未提過。
今夜,他竟主動提起。
她聲音都有些發抖:“公子會喜歡嗎?”
“那當然。”裴霄雲啄了啄她的唇。
還欲深入,門外傳來空青急促的聲音。
“大爺,不好了!”
裴霄雲撐起半邊身,眉眼隱隱不悅,朝外喊道:“有什麼事?”
空青縮了縮脖子。
大過年的,他也不想傳這種晦氣的話,又實在不敢耽擱,如實稟報:“翊王府的老太君過世了,縣主悲傷過度,犯了哮喘,說要您過去看望。”
裴霄雲聽罷,神色微動。
明瀅自然也聽到了,卻裝作沒聽到。
她並未鬆開與他十指相扣的手,可她攥得越緊,也難以抵擋他主動抽離的力度。
今夜是除夕啊,他都會陪她的。
她感到掌心一涼,心中的那股踏實煙消雲散,緊接著,他掀被起身,帶進來一絲冷風。
她微微歎了一聲氣,欲起身替他更衣。
“你睡吧,我自己來。”
裴霄雲下了榻,自行披了一件玄色氅衣,將要離開時,望了眼她白皙溫婉的臉,留下一句:“我有些急事,你好好休息,明早起來,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嗯。”明瀅僵硬地點頭。
他開門的聲音震耳欲聾,甚至掩蓋了煙花綻放的轟鳴。
她翻身側臥,一夜未眠。
翌日,天光熹微。
她也穿起了新衣,看到火爐旁的殘酒與幾盤剩點心,昨夜的溫情轉瞬即逝,就像是一場夢。
從前,他都會在大年初一給她包紅包。
可今日日上三竿,還不見他回來。
她透過窗望著一樹飄飄搖搖的燈籠,恍然發覺這是新歲第一日,要對自己好一點。
她拿出一個大紅封,把她所有的錢都塞了進去,左手拿給右手,說著吉利話。
“阿瀅,新年快樂,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