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覺得淩霜說得很對,她自己都說不清還有什麼不知足。
她安分一些,在他身邊,這樣好像也挺好的。
二人圍爐閒談,日子還早,也不再談離開的事。
淩霜又想到了一樁事:“聽說啊,因著縣主的祖母過世,縣主要守孝,與大爺的婚期推後半年了。”
明瀅納罕,差些沒拿住那塊點心。
婚期推後半年,那便是秋聲泛泛的時節了。
她忽然記起方才見到裴霄雲時,他陰沉的麵色與不悅的語氣。
原來是因為成婚的日子推遲了,不能如約迎娶佳人,才令他愁眉不展。
她眸光黯淡,嘴裡的點心味同嚼蠟,努力咽下去,胃腹一陣翻江倒海,彎著腰吐了出來。
“你怎麼了?”淩霜倒了盞茶給她漱口。
明瀅吐得麵色慘白,緩了許久才壓下去。
“這幾日穿得少,應是又染了風寒了。”
她有時常歎,自己又不是什麼身嬌肉貴的小姐,偏偏養出了一副矯情身子,就連區區風寒也是吃什麼吐什麼。
那蟹粉酥是用豬油糊的麵團,難怪一聞到就受不了。
淩霜看她這樣,打發她回屋去:“那你去歇著吧,左右大爺不在,大夥都可以偷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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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明瀅都時常犯困。
她喜歡打雙陸,可總是疲憊,撐不起精神,午後淩霜她們玩雙陸,她便窩在房裡睡覺。
廚房做的葷菜也不大能吃,隻能吃些清炒時蔬嘴裡才好受一些。
她都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不見燒起來,那些退燒的丸藥便不能亂吃。她一個下人,再難受隻要不到快死的份上,也請不到大夫來看病。
到了上元節這日,藍氏大發慈悲,給府上的下人都放了一晚上的假,讓他們都可以出府去逛廟會。
聽到可以出去,明瀅這才打起了些精神。
她記著裴霄雲的話,原本不敢隨意出府,在聽說他是去了山西後才放下心來,同時心裡也蔓延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原來是去山西辦差啊。
這回出府,她再也不亂走,不與旁人說話,他應該不會知道的。
上元節當晚,火樹銀花,萬人空巷。
她照常與淩霜一同出去,街上花燈如海,處處煙火交織,紅男綠女挽手聯袂,才子佳人泛舟湖上,整個京城都歡聲如雷。
她眼底倒映著明亮燈火,忽而想到兩個月前,裴霄雲曾帶她出來逛過一次燈會,雖不及上元節的燈會盛大,但她始終難以忘記那一晚。
雖然最後是習以為常的失落結尾,可她也能汲取到幾分來之不易的甜。
上元節總是有情人的節日,淩霜的表哥果不其然又來找她了。
明瀅不想打攪他們,便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獨自看舞龍舞獅也能看的不亦樂乎。
那演雜耍的老師傅嘴裡竟能噴火,身旁幾個小孩從火圈裡鑽過去,如雷的歡呼聲過,她也笑吟吟拍手,投了幾文錢進錢箱。
繞著河一路往下走,又買了許多新奇的小玩意,她腳底酸軟,有些走不動了,便坐在一處醫館前等著去猜燈謎的淩霜他們回來。
人流稀疏,寒風襲來,她捂著口鼻打了個噴嚏,身後的醫館燈火通明,自己的身影清晰倒映在地上。
想到這半個月來身上總不好,在府上時不能尋醫問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如抓點藥回去熬了喝,病能好得快一些。
醫館裡是位年輕的女大夫,明瀅進去後由她號了一脈,見是女大夫,她也沒那麼多顧忌。
“唉,燒不起來,難受勁也退不下去,也不知是怎麼了,能不能開些厲害的方子治一治?”
那女大夫把完了脈,對她道:“姑娘,再厲害的方子你也不能吃,你這是有喜了,快兩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