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舍內原本凝重焦灼的氣氛,瞬間凝固了。
空氣仿佛都停止流動。
床榻上,那原本因劇痛而蜷縮顫抖的身影,猛地一僵。
秦望緩緩地,用儘全身的力氣,掀開那雙沉重如鉛的眼皮。
一雙往日裡清冷如秋水的眸子,此刻卻燃著兩簇幽幽的火焰,死死地,一字一頓地,剮在顧銘的臉上。
那眼神裡,有痛苦,有羞憤,有滔天的怒火,更多的,是一種恨不得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的屈辱。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腹中傳來的又一陣絞痛,讓她瞬間失語,隻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你……給……我……滾……”
顧銘被她這眼神看得心裡直發毛。
他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又說錯了話。
可……可自己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他看著秦望那張因憤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臉,心中雖有不解,但更多的還是擔憂。
“你彆動怒,彆動怒。”
顧銘連忙擺手,試圖安撫對方的情緒。
他看著秦望疼得連話都說不完整的樣子,連忙道:“不行,你這樣硬撐著不是辦法,我去請院學裡坐鎮的郎中過來!”
“不準去!”
幾乎是在顧銘話音落下的瞬間,也不知秦望,從哪裡來的力氣,竟一把抓住了顧銘的衣袖,指尖冰涼,卻抓得死緊。
她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說了……不準去!”
顧銘被她這激烈的反應弄得一愣。
他低頭看著秦望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裡麵滿是決絕與不容置疑的警告。
“好好好,不去,我不去。”
顧銘歎了口氣,語氣放得更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見他答應,秦望緊繃的神經才稍稍一鬆,那抓著他衣袖的手也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重新蜷縮回被子裡,將臉深深埋入枕中,仿佛這樣就能隔絕一切。
顧銘站在床邊,看著她那因痛苦而微微顫抖的背影,眉頭緊鎖。
郎中不讓請,硬撐著又不是辦法。
這般劇痛,若真是那難以啟齒的病症,拖延下去隻會愈發嚴重。
他腦中念頭飛轉,拚命思索著對策。
忽然,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前世麵對各種病灶,似乎都有一個萬能的解決辦法。
雖然不知對玄暉兄這“特殊”的病症是否有效,但總歸是無害的,試試也無妨。
想到這裡,顧銘不再猶豫。
“你且忍耐片刻,我去去就來。”
他低聲安撫了一句,也不管秦望是否聽見,便轉身快步走到舍內一角的小爐旁。
生火,添水,動作一氣嗬成。
很快,陶壺中便傳來“咕嘟咕嘟”的沸水翻滾之聲,白色的水汽嫋嫋升起,為這間清冷的屋子,添上了一絲人間煙火氣。
顧銘倒了一杯滾燙的熱水,等溫度降得差不多,這才端著杯子,重新回到床邊。
“玄暉兄,起來喝點熱水。”
他輕聲說道。
帷幔之後,隻有微弱的、壓抑的喘息聲。
顧銘等了片刻,不見動靜,隻得無奈地將帷幔掀開一角。
“我來扶你。”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秦望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