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開一片空地，三人依次排開，開鎖抬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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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生麵對的是半箱碼放整齊的油紙袋，紙袋有棱有角，沒有文字卻隻有數字。還有兩摞圓鐵盒占據箱子另外一半。
石瑞清打開的編織箱裡被木箱，皮箱和鐵盒填滿，方昭兒知道木箱裡是兩種新式放映器，適配它們的膠片就在杜明升麵前的那兩摞鐵盒裡。
陳禮生麵前的柳條編製箱最陳舊，陳禮生開箱的動作也最慢，捏著箱蓋的手指尖都發白。可是這箱最遲被開啟的箱子最讓人失望，裡麵雜七亂八，碎木頭，破瓷片，爛鐵鏽銅，甚至還有瓦當，怎麼看就是一堆破爛！
方昭兒彎腰伸手從陳禮生麵前的箱子裡提出一隻布袋，沉甸甸的袋子墜手，布袋子透出的形狀怎麼看都像是早就不用的方孔錢。
方昭兒解開袋口抓出一把銀錢拍到自己麵前，又將布袋紮緊放回柳條編織箱角落。
就像是演練過，杜明升和陳禮生打開一個個油紙袋，將一遝遝照片排放在宴會廳的地毯上，偶爾還將一小遝照片遞給湊近的大帥。
一堆黑白照片裡出現幾張有色彩的照片更引得眾人傳閱，也都是街道，森林，港口這些內容，雖然照片裡也有人可它們比楊三強郵寄給方昭兒的那一遝“寶貝”差遠了！
趁著這個空檔隻有見識最廣的石瑞清開始組裝放映器，雖然不久前方昭兒在船上使用過這兩套機器，可這時候方昭兒寧願看著石瑞清嘗試著組裝，火炮都能夠組裝發射，就這幾件並不複雜的放映器部件怎麼會組裝不好，箱子裡有機器組裝圖示例，從組裝到調試再到裝盤放映都有，還是貼心的方塊字反映版本。
膠片記錄了與照片差不多的事物，隻不過電影裡的人會動，車能走，機器在運轉，輪船在行駛，煙囪在冒煙……
諸位大帥看過照片，看過電影，再聽陳禮明講述那堆破爛的來曆後偌大的宴會廳竟一時間鴉雀無聲。無人言語，咳嗽聲都無，無人飲酒，隻有眼光亂射，隻有各種煙霧從口鼻升騰。
這就是我們兄弟倆在美國發現一小罐帝錢，永樂通寶恩賞花錢居多，洪武通寶千福花錢也有一些，願它們能給諸位大帥先輩之庇護。
陳禮明捏起一枚銀錢，攤放在手掌心，字麵朝上，四處遊走，展示給諸位大帥。
他這話沒毛病，洪武皇帝和永樂皇帝是天下百姓之君王，是現世華族人之先輩。
或許覺得方昭兒手邊的帝錢太少，隻有十數枚的樣子，箱子裡那個布袋子被陳禮生再次拎出，放到方昭兒手邊。
陳禮明要贈送帝錢給關外大帥們，言下之意就當做是前來參加宴席的答謝禮，可看方昭兒的樣子拿銀錢卻不是那麼容易。
方昭兒聽聞銀錢還有洪武通寶存在，可楊三強送到臨海的三枚皆是永樂通寶，不對，大寶和小娥的銀錢當時沒看清，方昭兒下意識認為它們也是永樂通寶！
方昭兒嘴角抽動數次，看了看錢袋和自己抓出來的銀錢，終究沒再伸手。一罐銀錢終究有數，洪武通寶銀錢應該是極少數。
諸位大帥無人起身，沈霈隻好先出手，他從方昭兒麵前抓起一撮銀錢，大約有五六枚的樣子。攤開手掌掃視一眼，又看了看不大的布袋子和桌麵上剩餘的幾枚銀錢，沈霈嘴裡嘟囔了什麼，放回幾枚，僅僅留下兩枚在手心。
回席尚未落腳，忽又轉身放下一枚。
沈老疙瘩，你摳鴓摟膄的嘛呢！
一位大帥的言語惹得哄堂大笑。
老鱉犢子，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虎鴓朝天！
沈霈哪能吃這虧，立馬回罵過去。
這罵罵咧咧，不乾不淨的習慣諸位大帥都一樣！也就是今天有方昭兒和陳禮明這樣的貴客，讓大家夥收斂了許多，不罵上幾句這酒喝得哪裡有意思！
十多位大帥先後拿走方昭兒麵前的銀錢，沒誰挑挑揀揀，也沒人再打開裝更多銀錢的布袋子。都是捏起一枚就笑哈哈地回席，竟然有十來位大帥沒拿銀錢的意思。
人各有誌，不強求，不將就！
方昭兒不言語，最先拿帝錢的沈霈也沒勸說誰去取銀錢，即使有兩位他的結拜兄弟未曾取銀錢。
我沈霈的女兒有我和諸位兄弟的庇護，未來有他弟弟的維護，肯定是一輩子衣食無憂，安穩度日還能有差錯？！她不需要這個帝錢！
沈霈捏著帝錢在眼前翻覆端詳，可言語之間誰都知道他拿走的那枚帝錢是要留給他最看重的大兒子，沈家大姑娘的親弟弟！
方昭兒在大帥府見過那個圓臉半大小子，當時他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跑回客廳，臉紅撲撲的衣衫也有些許淩亂，外套敞開，內衫竟然有一顆扣子未曾扣好。
那小子跟諸位關外大帥很是熟稔，叔、伯、哥、侄地的一通喊。竟然公然向來做客的大帥們索要禮物，搜羅一個遍，沒放過一個！沈霈也不伸手阻攔，隻是笑罵！最後還得是沈家大姑娘揪著耳朵才牽走這個要跟剛認下的方大哥去逛園子，闖江湖的鬨騰玩意！
見再無大帥前來取銀錢，方昭兒將桌上的三枚銀錢放回布袋，紮緊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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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昭兒來關外既身負父親的秘密任務，又是被楊三強給拱起來，方昭兒也是願意親眼看看這關外世界，見見這些關外“霸主”。
食屎狗一旦吃過人飯就不會低頭嗅臭，做過人就不會再甘願去做奴才，憑啥子？憑那些老家夥們臉皮厚還是有辮子？有沈霈及其他大帥們盤踞在關外各地，那麼些個不甘失勢的大盛權貴和忠心耿耿的包衣奴才們就沒有在關外興風作浪的機會。方昭兒可是看出來大帥們對自家地盤看守的嚴密，都已入肚的肥肉沒誰願意吐出來與他人分享！那些眷戀前朝的老啊少啊若是真有膽在關外這些實權大帥，肯定會招致毫不留情的打擊。
陳家兄弟作為這些帝錢的發現者擁有帝錢無可厚非，其實大家夥都想看看洪武帝錢，方昭兒沒取銀錢因為他早就擁有。
杜明升沒有資格染指帝錢，若是藍美都督在當然是能拿走一枚，而石瑞清卻也隻能眼饞觀望，最高職位隻是團長的石瑞清在大帥們麵前就是下級軍官，甚至不如好些大帥的貼身副官。
石瑞清離開臨海時藍美還給安排了秘密任務，就是借機渡海去桑落。
藍美遠離權力中心久矣，怎麼得也要維持住一些同盟事情就結交下的老關係，得不時地展示存在感和重要性，可不能讓崔德銘這些大佬淡忘自己的存在。
石瑞清已經是民主國民眾聯盟黨統計監察事務部的特彆行動隊負責人，關外之行又涉及黨產以及黨外其他勢力，所以石瑞清去桑落向崔德銘總理事彙報工作名正言順。
已有勇名的石瑞清被藍美召回臨海組建特彆行動隊，暫無用處的季良賢卻隻能繼續滯留在桑落，這次石瑞清暗進桑落也有順便支援好兄弟的意思。
同盟是敗走桑落，崔德銘都因為經費緊張而縮減用度，季良賢和石瑞清這樣的小人物自然也過得窘迫，甚至不如當初在桑落留學的時候，畢竟那時候留學要麼有家裡的支持還有“派遣費”。
藍美是石瑞清的領路人，是石瑞清留學桑落時候就認下的大哥。而在桑落卻還有一位石瑞清更親近的兄弟季良賢，多年來誌同道合的兄弟兩人結下深厚友誼，當初石瑞清就是他帶到已頗有聲名的藍美跟前。雖是結拜三兄弟，藍美成名早，同盟內地位高，早已是掌握臨海實權的都督。而石瑞清和季良賢則是各擅文武，沒有身後家族勢力支持的難兄難弟隻能相互依靠取暖，共同進退。
石瑞清知道季良賢肯定缺錢，上麵發放的微薄經費和筆耕所得非常有限，季良賢養活自己都難，何況他正在跟一位美麗的桑落姑娘交往。
兄弟倆在桑落最為困苦潦倒之時曾經苦中作樂，都讓對方犧牲色相為兄弟換回大屋美食！相比大哥藍美的普通，石瑞清和季良賢都是眉清目秀的美男子，在桑落更是顯得高大俊美，的確很得桑落姑娘和夫人們的矚目。
那位跟季良賢好的桑落姑娘其實是石瑞清更早時候去醫院治病時認識的，因為石瑞清要回國，便將那位美麗溫柔又聽話的姑娘托付給季良賢！讀書更多的季良賢最擅長處理兄弟們遇到的這類為難事情！而石瑞清回臨海後很快又領進門一位當紅的頭牌姑娘，沒辦法大哥是臨海都督，他的身份和地位是不能讓一位園子姑娘進家門。一夜夫妻百日恩，善良的藍美又是“知恩圖報”的好漢，不可能放任曾經的頭牌重操舊業，隻好將她介紹給剛回國的年輕俊彥，晴天投資公司經理石先生！
大哥有難處，小弟勇出頭，如此一來真是皆大歡喜！
至於說家裡有糟糠之妻甚至有兒有女，石瑞清和季良賢都未在意，況且遠水救不了近火！
大哥藍美說年輕人在外拚殺有今天無明天，適當地犒勞自己也算是一種鬆快！在桑落也有兩位貌美的姑娘等著他的到來，其中有一個二十歲的桑落姑娘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石瑞清來桑落也是要給兩位互不知道對方存在的“小嫂子”送生活費。錢江藍家不差錢，藍美在桑落留學和僑居時都是以富家公子的狀態示人。自然錢江藍家嫡出和藍都督的身份不能總是給無名的桑落女人寄錢，家裡人不能知曉，外人不能知曉，桑落人也不能知曉！所以每次要麼是藍美乘著出差桑落時親自送錢，要麼就是由石瑞清這樣的親信之人代為轉送！
為了早日得空去桑落，石瑞清對關外“公事”很是上心。
石瑞清是來幫關外大帥們通過發行股票“借錢用”，乘機掌握關外大帥們的經濟和軍隊情報也是特彆行動隊隊長的份內之事，隻是石瑞清沒想到有晴天投資公司經理的外皮披在身上，缺錢花的關外大帥們竟然主動地將許多外人難以刺探的情報送至眼前。
石瑞清帶領的臨海晴天投資公司的資產管理和投資專家果然厲害，抵達關外後很快便從關外龐大的資產條目裡梳理出一條沈霈和其他關外大帥皆會受益的資產條目。人煙更為稀少的關外北部鐵路修築和運營權被晴天投資公司的資產管理專家算成一份資產，想來應該是羅斯人和桑落人的興趣最為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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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關外的各類礦藏，農場，林場這些資產條目都是禿子頭頂的虱子明擺著，刨除某些被外國商人控製的部分，剩餘的皆在大帥們的掌控之內，隻需要對大帥們提交的資產條目進行價值評估，估算儲量以及產量，設置一個合適的收益率即可。
關外鐵路公司得到鐵路修建權是大盛朝時期的舊事，大盛朝在滅亡前從北京發出的最後也是最自以為是的政令就是鐵路歸大盛朝廷所有。當然這個政令隻對大盛臣民有效，外國商人肯定不會遵守。所謂的收歸朝廷也不過是為了轉手出租，以得到歐洲的貸款。世道變化，桑落以能保護住既得利益為優先選擇，關外鐵路公司擁有的鐵路裡程近幾年增長極緩。現在是民主國了，桑落人想再修建新鐵路就不得不跟盤踞各處的大帥打交道。收買，算計、威脅不一而足，效果和效率卻極為低下，關外鐵路公司的鐵路裡程增長自然緩慢。
當初桑落人奪得修路權後自然是優先在人煙稠密的奉天行省和河北道熱、察行省的南部地區修建鐵路。至於黑、吉兩行省距離羅斯人過近，生怕為他人作嫁衣裳的桑落人不敢投入過多。所以桑落人引以為傲的關外鐵路公司實際上應該叫南部關外鐵路公司更為貼切！
關外大帥們誰不眼紅會下“金蛋”的關外鐵路公司，可是卻沒有一個大帥仗勢出手搶奪，不隻是因為對方背後是實力強大的桑落，而是沒有誰敢冒被桑落報複又遭其他大帥落井下石的奇險。
沈霈很願意讓其他大帥參與到“借錢用”的計劃中來，說起來大家都是在關外混飯吃的兄弟，你沈霈占有好地盤，手下兵強馬壯，這是先天優勢大家夥都認。可若是沈霈關起門來獨自發財，那麼即使沈霈實力再強大也會招致覬覦。
利益會引發紛爭，大利益自然會引發更大的危機。好漢不敵雙拳，若是沈霈吃獨食，或許到那某個時候桑落人會出手，其他大帥也會乘機偷襲，沈霈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結拜兄弟到時候會偏向何方，人心和人性就是如此複雜多變。
關外北部鐵路修築和運營權作為關外大帥共有資源，自然是收益共享。拉攏更多的大帥入夥，將規模做大，蛋糕做大做漂亮，作為發起人和利益分割者的沈霈勢力以及影響不但不會變小反而會增強！
據說可以設置鐵路修築權的準入門檻，購買關外公司股票達到一定額度才有資格獲得關外北部鐵路修築和運營權。以此額度為起始點，每達到一定的額度便能多修築一截鐵路。
關外隻會在臨海股票交易所掛牌上市一家公司，想要得到關外北部鐵路修築和運營權自然要購買更多的股票，關外的其他資產自然能得到更好的收益。
那麼大帥們隻要按部就班，一切如常就能增加收益。
作為關外大帥裡的話事人，作為陳家糧行的最大關外客戶，作為最早領走一枚帝錢的大帥。方昭兒私下跟沈大帥轉述了一項隱藏驚喜條款，即在沈霈有生之年可以無條件動用一次路路通聯合運輸公司的海輪優先級運輸權！從關外大港或者其它任何一個有公司船舶存在的港口登船，又或者使用公司的陸路運輸渠道也是同等權益。哪裡都能去，可以是一個人，一家人，或者是一萬人，行李不限，使用優先運輸權期間一切安保措施和風險由公司承擔，造成任何損失路路通聯合運輸公司會賠付，期間人或者物的安全受到渾水安保公司的庇護…但是隻有一趟！回程若是還需要公司的幫忙公司會給一個極為優惠的價格！
沈霈覺得莫名其妙，什麼路路通聯合運輸公司，還特麼的渾水安保公司，堂堂民主國中將，手握十數萬重兵的將軍會需要一個運輸公司的幫助？會淪落到被一個安保公司保護？！
方昭兒就是楊三強的傳話人，所謂的隱藏驚喜條款也是楊三強私人提供。其實方昭兒倒是希望沈霈永遠不會動用此項特彆權益，畢竟楊三強才是更親近的自家兄弟！
能省則省，節約是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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